昔有老叟,垂黃髪,容貌甚異。捧一竹篋,中有木佛經卷,香爐之類。行且拜,曰:今年大熟,春即出秋至,不知何往。自是嵗皆豐稔。至元丁亥嵗,忽不出。遂大水,自後莫知死生。嵗亦不複前稔矣。餘祖母年七十餘,雲自幼見之形容,亦隻如此。
孤竹君,姓墨(音眉)名台(音怡),初見孔叢子注中,子名伯遼,見周曇《詠史詩》,注:伯當作仲。
越士王榮仲,不能通訓詁,見古書輒不悅。一日見楚詞,歎曰:作文如此艱澁,宜乎投水死也。聞者笑之。
蔣洎,字景裴,居葛嶺寳勝寺東廡之偏扁。其室曰自庵,人因稱之無儋石儲,而巾褐不完晏如也。好抄書,而牀頭及竈側,塵積者三百餘,束然草草不可讀,彼自能識也。名公士大夫多器之,每一入城,訪諸公,必終日既歸。白土書名者,乂滿矣。然淳樸多輕信,或戲以虛名,紿之次日,必詢其何人而欲往。謝年七十餘,而筋力不衰。一日,餘於丁氏家觀降仙,忽灰書曰:可迎蔣地仙。已而,蔣至,衆皆異之。已而複書曰:吾別公百四十餘載,今會於此。甲午當複會矣。是時去甲午尚逺,及甲午,人皆為之憂,而蔣無恙。遂以昔日扶箕者之妄,後四歳冬,忽病,問其日則甲午也。平生所藏舊畫古器之類,有崔氏者取去。為之易棺槨,雲將病之,先入城而歸。有滑稽者,以白土書滿門,燭之,皆城中算命名字,餘知其不祥,乃命盡之先兆也。(蔣晉陵人)晚宋之作詩者,多謬句。出遊必雲策杖,門戶必曰柴扉。結句多以梅花為說,塵腐可厭。餘因聚其事為一絶,雲:烹茶茅屋掩柴扉,雙聳吟肩更撚髭,策杖逋仙山下去,騷人正是興來時。可為作者戒也。
蔣景裴嚐,誦存誠上人詩雲:別後多遊滄海東,忽攜詩卷到山中,立談數語飄然去,滿徑鬆花落午風。餘甚愛之。
越人孫起岩,來杭與友人遊舊內。時內已為興元寺,有大閣,舊常朝殿所為也。夜宿其側,至四鼔,大呼,一寺皆驚,乃其魘也。既寤,尚不能言,已而問之,曰:夢登閣,為衣朱紫者數人執,而責之汝不能作詩,輒敢登此,欲敺之,得一人觧,遂得釋。杜子美詩成泣鬼神,信矣。
杜甫無海棠詩,相傳謂其母名海棠,故諱之。餘嚐觀李白李賀等集,亦無之。豈其母亦同名耶?則知蜀中多海棠,以時人往往入詩,若後宋之言梅花,特厭而不言耳。凡作新物,必忌不吉等事,而修造屋舍,乃買故薦剉為泥,壁草筋。故薦多是易簀所棄。乞人取以収利,勿用可也。
俗稱徐鉉篆字中心,一篆濃墨。言用筆直,非也。筆直,當分開。濃墨在兩旁,安得當中。
宜興周將軍廟傍,有淨耳者居焉。一夕忽夢使者召,曰:將軍命爾明日可來。寤而思之,此地無所謂將軍者。必廟神也。遂齋潔以往顧,神像頗大,燕巢在其耳。遂去之複以巾拭淨,再拜而出。是夜,複夢將軍語之曰:為吾治耳,甚善.無以酬汝,今與汝一臂力,自後舉重物皆若輕焉。其土人多言之。
錢翼之言,錢唐人李氏,過崑山,見竒石取之,欲種菖蒲,恐傷其峰,因置之衣笥中。至王涇登舟,舟人疑其重,以為載寳,因夜俟其熟,寐斧殺之,並其童死焉。無益害身,知命者宜戒。
至元間,釋氏豪橫揚總統,發掘墳墓,奪取宮觀,孤山和靖墳亦被發。然無他物,但得一寳玉簮,屍已空矣。其亦仙者耶。王元章有詩雲:生前不係黃金帶,身後空餘白玉簮。後乂鑿靈鷲山壁,為佛像。時小民之無頼者,多為僧,以逞奸。王複有詩曰:白石皆成佛,蒼頭半是僧。亦佳王總管,宋之老兵也。宋亡,失誌,嚐以蒲席為衣,或寄宿道院。及市井人家,自稱王總管。然每到之處,輒利故人,爭邀之,然多不往。諸酒館或遇其來急,以酒與之,乃滿飲擲杯於地,而去。則其家終日獲利倍於他日。皆呼為利市先生。嚐客石函橋許公道院,夜立以寐時。方大雪,牛羊多凍死,王乃解衣入水,扣氷而浴,既出,汗流如雨,真異人也。平生每狂歌,人聽,以卜休咎多騐也。
宋之末年,姑蘓賣餅家檢所鬻錢,得冥幣焉。因怪之。每鬻餅不識其人,與其錢久之,乃一婦人也。跡其婦,至一塜而滅,遂白之官。啟塜,見婦人臥柩中,有小兒坐其側。恐其為人所覺,必不複出,餓死小兒。有好事者收歸,養之與常人無異,不知其姓,鄉人呼之曰:鬼官人。國初時猶在,後數年方死也。
大徳九年七月,大雷擊仙林寺佛殿,取帝釋五藏塑像,被擊,遂作驚愕之狀。亦釋氏之恥也。
深衣方領,《正經》曰:曲袷如矩。後世不識,矩乃匠氏取方曲尺,強以斜領為方。而疑其多添兩襟,製度遂失,若裁作方,盤領即應如矩之義。續衽乃所添兩襟也。更加鈎起鈕於肩上,即是鈎邊。若以斜為方,豈聖人正心之意。朱文公隻作直領,而下裳背後六幅,正麵六幅,分兩旁。若交其領,無乃背濶。而前狹又肋下兩縫,向前或剪圓裳。旁曰鈎邊。尤為可笑。隻按《深衣》《玉藻》二篇,正經製度自見。世儒自不考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