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3)

我和荻港村

我認為一部作品誕生,就像人的受孕一樣帶有神秘色彩。如果說胚胎期的靈魂在母親身體內作為自己萌芽的溫床,那麼何處萌芽小說靈魂的溫床是需要機緣的。《荻港村》的出現,是先有機緣再有泥土和種子。

盛夏,我與浙江省作家協會文學精品工程簽約一部描寫浙江農村的長篇小說《許村》。許村從前是海寧縣的一個村莊,如今是海寧市的布衣名鎮。我祖籍浙江海寧,雖然祖父這一輩已離開海寧,讀書生活在北京和上海,但海寧就像夢一樣縈繞在我腦海裏。我想寫許村的理由,就在情理之中了。然而一次莫幹山之行,途中我去參觀一個千年古村莊後,便陰差陽錯地寫了獲港村。也許是“地氣”的緣故吧!我一到這個千年古村莊,忽然感覺我要寫的就是它,而在許村卻沒有這樣強烈的感受。

決定寫這個千年古村莊後,我把許村的資料擱到一邊,重新開始收集新資料。我雖然從小生活在都市,但農村對我一點不陌生。年代中期上初中時,每個學期我們都要下農村學農勞動。挖塘挑土,插秧割麥,躺在露天蠶扁裏數天上的星星,至今讓我記憶猶新。我對農村的感情,就是那時光培養起來的。我喜歡江南農村的田野、菜園、古橋、河流以及成片成片的桑樹林。我經常去鄉下的親戚家,與村婦們聚在一起聊家常。在我眼裏,大部分農民是勤勞而單純的。他們身上有一種很淳樸的美,那種美常常讓我想到人與土地的關係,想到原始風情畫。

每次從鄉下親戚家回來,如果冬天我就會帶上他們自己打的年糕和米粉幹,如果夏天則帶上他們種的瓜果。我總是滿載而歸。記得小時候,我還跟隨親戚家的兄長們一起上山打野豬。砰砰的槍聲對我格外有誘惑力。我和他們在山林中轉悠,心裏有一種草莽英雄的感覺。

親戚家的兄長,個個都會弄槍舞棒。年初,我在杭州武林廣場跟隨武術名師習武,練習刀、劍、拳和內功。習武十多年,平時很難在題材適合的小說中用到它,《荻港村》卻讓我駕輕就熟地運用了進去。

自年開始寫小說以來,無論出版的三部小說集,還是出版的七部長篇小說,我是清一色的都市女性題材。直到年,我才開始有意識地涉及農村題材小說。譬如:《作家》上的《破碎》,《上海文學》上的《九堡》,年第期《大家》上的《大楊村》,年第期《大家》上的《在西籬村的日子》等,這幾部描寫農村的中篇小說,雖然內容素材各個不同,但它們的共同點是“在艱難中發現人性中的美”。這是我對農村小說的現代性體悟。農村再不是從前的農村,它的變化是巨大的。

初夏,當我的左腦正在用理性邏輯書寫一部理論著作時,我的右腦卻不停地冒出田野、古橋、河流以及那些似曾熟悉的老農和村婦來。我突然意識到,那將是一部農村長篇小說。於是我把腦海裏的幻影記錄下來,發現它宛如一部長篇小說的提綱。這意外的收獲,讓我興奮不已。我沒想到寫理論書的同時,會在心裏孕育一部農村長篇小說。它的人物、故事和曆史對我是那麼清晰,讓我意識到它將是一部長達三十多萬字的作品。

中旬寫完那部理論書後,我隨即去浙江海寧許村。雖然在許村收集著一些資料,但它和我心裏的農村大相徑庭,、我腦海裏的土地、人物、故事和自然風光,似乎沒法在許村紮根。但我又是那麼想寫寫我的祖籍浙江海寧,仿佛對我來自浙江海寧顧家的血緣有一個交代。然而事實上,不是我想寫許村就能寫許村。這需要一種契機,需要我的人物與這方水土的融洽,還有我的靈魂是否能飛翔在這片土地上。

我正在躊躇時,十分意外地去了那個千年古村莊。它不像周莊和西塘那樣名聞遐邇。它是那麼寧靜古老地安臥在運河邊七,任風霜雨雪駁蝕著它的每一寸土地。它的曆史就像村莊中那條曹溪河,從遠古汩汩流淌而來。這裏曾經出過五十多名進士、狀元和一百多名太學生、貢生、舉人,人文積澱是那麼厚實,正好契合我心中的思路和想法,也正好適合我小說中人物紮根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