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離縣衙幾條街外的一處酒樓內,楊二正和一個中年人相對而坐,這中年人衣飾華麗,身材消瘦,看上去頗為精明,楊二對這中年人道:“少荃,你不用說了,我在下麵呆的夠了,自然就會回去。”那中年人道:“摩詰,現在的情勢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公正在用人之際,你怎麼會忽然發起癲來跑到這麼個地方,我覺的你現在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跟以往大不相同了。”楊二道:“正是。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以前的好多事情我都記不太清了。再說用人之際與我有何相幹,大清國就是現在亡了,我也不會多看一眼。”少荃道:“你現在越發偏激了。大清朝現在亡了,於你我有何好處?於黎民百姓有何好處?”楊二道:“少荃,你到下麵看一看,為什麼變法這麼多年,依舊是吏治腐敗,民怨沸騰,你想過原因沒有?”少荃道:“你又要說西洋人的那一套道理了。洋人的東西也未必都適合我們,也未必都是對的吧?”楊二道:“不適合我們的,我們可以不用。洋人的東西不是最好的,但現下是最不壞的。”少荃道:“好了不說這個了,伯涵現在這裏主事,他有個手下人在那邊的東安縣搞了些新政,你反正也是閑著無事,去那裏看看吧,就在這個縣東邊不遠,我打個招呼,你什麼時候過去都可以。”楊二道:“好吧,這個縣的情況我也跟你說了,要是下麵淨是這樣的人管事,我看也不用搞什麼新政了。”少荃笑道:“婁知縣婁大人是吧?嗬嗬,你想怎麼辦他?”楊二道:“不是我要怎麼辦他,按的四丹?什麼都是官大的說了算,還要法幹什麼?虧你也是個總督。”少荃笑道:“不好意思,積習難改,我派人查一查他,秉公辦事。”楊二道:“我隻怕你奈何不了這小小的知縣。”少荃笑道:“那如果我能將他法辦,你就與我回京如何?”楊二道:“可以,咱們走著看。”少荃道:“好。對了,洪秀全的兩陝總督也當不安穩了,好象他那裏又鬧災了。現在我們和太後劃江而治,大家都要十二分的小心,盡量不要出什麼亂子。”楊二道:“洪秀全那個土鱉我見過兩次,跟慈禧這個鳥人一樣二。他弄的分地共糧那一套搞不了多久,是個死魚。”少荃道:“慈禧全指望他嚇唬洋人哪。對了,你說的那個新聞紙,已經開始籌備了,我們弄了個名字,叫大清綸音。”楊二道:“隻有這一個官辦的?那要了有什麼用。”少荃道:“慢慢來嘛,主子也是不想一下放的太開。”楊二道:“別給我提你他媽的主子了。主子不死,大盜不止。還大清綸音,叫大清音道去吧。”少荃哈哈大笑道:“你我生於這個世道,知天命而盡人事罷了。”楊二道:“你快快地給我滾了去吧。”少荃一拱手笑道:“如此我這就滾了,告辭了您哪。”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楊二回到衙役班房,趙老三拉他到一邊問道:“我們湊了些錢,準備去保國家看看,你可要同去?”楊二道:“好,算我一個。”幾個人出了縣衙向南而去,楊二問趙老三道:“他家裏麵是什麼情況?”趙老三道:“保國的父親以前也是這縣裏的衙役,家裏日子倒還不錯,隻是他們家裏就保國這一個兒子,現在留下孤兒寡母,他的兒子估摸有六七歲了。”楊二沒有再多問,一會兒工夫來到楊保國家裏,一個老太太開了門,見了楊二幾個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楊二幾個連忙勸住,進去坐下,楊保國的父親與妻子兒子也都出來陪著,一家人都是大放悲聲,楊二大概看了他家裏的擺設,在這縣城裏也算是中等人家,楊保國的妻子看起來老實本分的樣子,低著頭隻是抹淚,那楊保國的父親卻是麵目凶惡,說話也是粗聲大氣,坐了一會兒向趙老三問道:“趙老三,今天婁財寶來我這裏,說保國的事情隻是給我們二百兩撫恤金,我問你,現在衙門裏確實是這種行情?”趙老三猶疑道:“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現在的規矩和以前是不一樣了。等孩子大了應該是可以接保國的班的。”楊保國父親道:“這個不用你說,是一定要的,我就問這二百兩是縣裏自己定的還是上麵的規矩。”趙老三道:“這個我實在是不清楚,要不然我回去幫您打聽打聽。”楊保國父親道:“不用你打聽了,我自己去問,我們家可就這一個兒子,整日裏為他們賣死賣活,現在連命都沒有了,要敢虧待了我們,我可饒不了他們!”趙老三點頭不語,幾個人看情勢不對,不敢再多坐下去,一起告了辭出來,楊二問趙老三道:“婁有地是不是克扣了楊保國的撫恤金?”趙老三道:“這個咱們怎麼好說,都是上麵的事情。”楊二道:“我看很有可能,正好我這就要去問婁有地西楊村的事情,順便連這事也問了。”趙老三拉不住楊二,隻好讓楊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