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綢布交給你,你不是交給她的護衛,而是隨便交給一個婢女。你明明知道,婢女一定會把綢布交給我,你就是算準了,我會在一怒之下殺了她。”禺疆厭惡地瞪她,語氣嚴厲,“若是以前,她膽敢逃跑,我會立刻殺了她。但是,這次你猜錯了。說!為什麼這麼做?”
霓可完全明了,單於不隻是征服楊深雪,而是對她動心、動情,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單於一向對女子深惡痛絕,因此,單於偶爾喚霓可入帳,她覺得自己是幸運、幸福的,即使單於隻是在發泄,可是,她心甘情願。
她曾經幻想著,有朝一日,單於喜歡上她,離不開她,既而娶她為閼氏,或者,她一直陪著他,直到他們都老了……可是,她不是那個幸運的女子……
楊深雪,牢牢抓住了他的心……他心中,本就沒有她的位置,現在,更是厭惡她。
“我沒什麼好說的。”霓可靜靜道,一行清淚滑落。
“找到她,算你走運;找不到她,你就給我的勇士暖被窩。”
一種絕望淹沒了她,以至於她如何走出單於寢帳,回到自己的寢帳,毫無記憶。
禺疆坐在氈床上,死死地抱著一隻藍色包包,床上是她的衣物。
東西還在,人卻已經走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一想到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她,無邊無際的痛和恨席卷了他。
他捧起她的衣服,嗅著衣服上的她的幽香,一行清淚從眼角滑下,順著鼻翼流下,滲入她的衣服……
瓶瓶罐罐的東西,他不知道是什麼,一張折疊著的物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展開,深怕弄破了;赫然映入眼簾的,是彩色的圖符和密密麻麻的紋路,很精細,然而,他根本就看不懂。
他想著,一定要問她,這是什麼。
可是,他絕望地想,她已經逃離了,她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他悲傷,他痛苦,他憤恨,然而,他就是沒想到,為什麼無法承受她的逃離。
突然,他站起來,黑眸緊眯,目光冰寒。
那三人的生死還捏在他手裏,她不會跑遠,隻要她還在草原上,他就能夠把她揪出來!
……
夏心戰戰兢兢地進帳,原以為看見的是一片狼藉的戰場,卻不是。
單於的寢帳,已經收拾過了。
他坐在小凳上,自斟自飲,一杯又一杯的奶酒灌入他的口中。
單於傳她來,所為何事?
他還是以往的單於,她卻覺得今日的單於不太一樣,有點憔悴,分外陰沉,冷得令人發抖。
靜靜地站著,她不敢開口,擔心他突然發起瘋來也把自己殺了。
“你楊姐姐已經走了。”禺疆一飲而盡,酒杯摜在案上的重音嚇了她一跳。
“哦。”夏心很傷心,楊姐姐明明說過,以後會照顧自己的,她卻自己逃了,“找不到楊姐姐嗎?”
“還沒找到。”他忽然抬眸,咬牙道,“一定會找到的。”
她駭然,他的目光太可怕了,陰鷙,冷酷,好像要殺人。
她不自覺地往後退一步,想逃出寢帳。
禺疆站起身,走到她麵前,“你願意嫁給我嗎?”
夏心震驚地看著他,呆了。
他竟然要娶自己?為什麼?他說的是真的嗎?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再無戾氣,溫柔地看著她。
她從他的眼中看見了小小的自己,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第一次,她仔細、認真地看他,原來,他長得這麼好看,具有匈奴男人的豪氣與英勇,更有旁人所沒有的智謀與氣度。
他是寒漠部落人人敬仰的單於,是草原北地傳說中的英雄,是無數草原女子想嫁的勇士。
而今日,他竟然對她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假如,他沒有殺死阿爸,他不是她的仇人,她很願意嫁給他。
可是,他是她的仇人,她發誓要殺他,為阿爸報仇,她不能嫁給仇人。
禺疆緩緩一笑,“我知道,你恨我殺了你阿爸,你恨不得殺了我。我想補償你,你嫁給我,當我的閼氏,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夏心的心怦怦地跳,幾乎跳出來。
嫁,還是,不嫁?
殺父之仇不報了嗎?假如嫁給他,她怎麼對得起阿爸?
不,她不能嫁。
可是,她又覺得可惜,無數女子夢寐以求的北地英雄願意娶她,她卻拒絕了。
她心中在問,阿爸,我該怎麼辦?
禺疆握著她的手,看她片刻,突然抱她,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