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兒心裏苦,哀家知道,也不忍心太過苛責他。”帝太後的情緒頗為複雜,“你再次中毒身亡,聰兒劇痛攻心,一病不起,太醫治了好幾日才有所好轉。哀家和乂兒多番規勸,聰兒才成全你和曜兒。此次曜兒為我漢國力戰而死,想必是天意,聰兒憐惜你聽聞噩耗、身患惡疾,這才帶你進宮醫治。”
“陛下待容兒的好,容兒銘感在心。”我溫和道,“那劉氏姐妹年輕聰慧、才貌雙全,希望陛下好好待她們,不再以容兒為念。”
“哀家也希望如此。”她唉聲歎氣地說道,“聰兒荒廢朝政已有時日,哀家想,你的勸,聰兒一定會聽,不如你勸勸他。”
“容兒也希望陛下當一個賢明有德、勤於朝政的帝王,太後放心,容兒會盡力規勸。”
“那哀家就放心了。”
忽然,大殿傳來“奴婢參見陛下”的聲音,我和帝太後相視一笑。
轉瞬之間,劉聰大步流星地走來,步履沉穩,劍眉飛揚,這天寒地凍的時節,他的臉上卻洋溢著春風般暖人的微笑。
我立即起身,屈身行禮,他立即托起我的手肘,“你大病方愈,不必多禮。”
帝太後笑問:“今兒怎麼來了?”
劉聰示意我坐著,笑道:“母後身子不適,兒臣來問安。”
帝太後吩咐宮人搬來一張凳子給兒子坐,“陛下若是來早一步,就能見到你那些妃嬪。”
“母後鳳體不適,太醫也沒說出個什麼來?”他岔開話題。
“年紀大了,就是這樣。”她含笑囑咐,“容兒,你還年輕,不能落下病根,仔細養好身子。”
“謝太後關懷。”我笑應。
“哀家乏了,容兒你也該回去照看那小寶貝了。”帝太後笑道,“陛下,你也去忙吧。”
“容兒告退。”我起身道。
“兒臣告退。”劉聰也站起身。
……
從帝太後寢殿出來,站在殿廊上,劉聰一笑,“兩日不見小寶寶了,朕去瞧瞧。”
由於我的堅持,他沒有為孩兒賜名,就叫孩兒為小寶寶了。
我沒有說什麼,和他一道回綠蕪殿。
奶娘說,小寶寶剛喂完奶,睡得正熟,我便道:“那就等寶寶醒了再抱過來吧,陛下,天寒地凍,不如喝杯熱茶吧。”
劉聰自然歡喜,進了大殿,宮人立即抬來炭火,端來熱茶。
我示意碧淺,讓她帶所有宮人退下。也許他瞧出我有意如此,淡定地飲茶,默不出聲。
“劉氏六女得寵,方才在太後殿中見過了,尤其是左右貴嬪,的確是拔尖兒的好女子。”我緩緩地笑。
“嗯。”他淡淡應了。
“聽聞左貴嬪文詞機辯、通曉政事,為陛下主理政事;右貴嬪聰慧賢明,待宮人極好,深得陛下恩寵。”
“母後告訴你的?”劉聰麵色略沉,沒了方才的愉悅。
“在後宮,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何須太後告訴我?”我莞爾道,“聽聞陛下六月曾想立左貴嬪為皇後,太後極力反對,陛下這才作罷。”
劉聰低著頭,看著茶盞中的茶水,臉龐清冷;靜默須臾,他仰脖一飲而盡,宛如飲酒那般豪邁。然後,他擱下茶盞,睜目盯著我,嗓音低沉,“那你可知,她們為什麼會得寵?”
我正色道:“見了她們的花容月貌,略知一二。”
他凝望著我,眼中的情意越來越深濃,“劉英眉眼間有兩分與你相似,劉娥笑起來也有一兩分你的神韻,她的嗓音,五分像你,這便是我寵幸她們的緣故。”
“倘若她們陪在陛下身邊,可以減輕一點陛下心中的苦,我感激她們。”
“容兒,我希望聽到的不是這樣。”劉聰纏繞了無盡情意的眸光凝定在我臉上,“你說的這句話,宛如一支利箭,刺入我的心口。”
“傷害陛下,不是我的本意。陛下是否想過,倘若無法兩情相悅,放手,反而可以得到另一種交心。”我誠懇道。
他望著我,似有癡纏,似有劇痛,眼中的情火與期盼漸漸熄滅,重複念道:“放手,反而可以得到另一種交心……”
我道:“我知道,讓陛下放手,很難很難,可是,這些日子,陛下有妃嬪日夜陪伴,是不是容易一點?是不是沒那麼痛?”
他走到我身前,拉我起身,執著我的雙手,聲音飽含痛意,“你可知,有了你,我劉聰這一生,才不會荒蕪;沒有了你,縱然妃嬪如雲、後宮錦繡,也是舉目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