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低沉暗啞,飽含刻骨銘心的痛楚與苦澀。
我感同身受,當司馬穎一再地利用我、舍棄我,我生不如死;當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孫瑜如膠似漆、恩恩愛愛,我生不如死;當他被囚著,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可是我不能去看他,我生不如死……那些生不如死,那麼真實,那麼痛苦,我怎麼會不知道?
淚水無聲地滑落,我靜靜地問:“因此,你就這麼對我?我傷害過你,而今你要全部討回去?”
“對,我要全部討回來!”劉曜飛拔入雲的白眉微微蹙著,黑眸泛光,“這些年,我偏執地尋你,而你卻在別的男人懷中,一再地傷我。假若你的身心不屬於我,假若你執意逃走,我會折了你的手足,撕碎你的心,毀了他!”
“那麼,請你折了我的手足,撕碎我的心,毀了我,將我燒成灰燼,灑在風中。”我吸吸鼻子,幽幽道。灑在風中,就能隨風散去,如此就能灰飛煙滅,從此不再有下一世,不再有人世的痛楚。
他瞪著我,一眨不眨,眸光輕顫;他的眼眸交織著複雜、深沉的情緒,恨,痛,傷……
我沒有猜錯,之前我傷他太重,他要一一地討回去;可是,他是男人,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這麼對待一個女子,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他一直以為我愛劉聰,以為我在他們之間搖擺不定,可是,他為什麼不想想,就算我愛劉聰,怎麼會輕易地離開皇宮、離開劉聰?劉聰又怎麼會輕易地放過我?
這次我假死,劉聰真的沒有懷疑嗎?沒有聽聞將軍府多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侍妾嗎?
劉曜變回原先冷酷的神色,切齒道:“你不必威脅我,我告訴你,我不會給你逃走的機會,也不會讓你尋死!你別忘了,碧淺還在我的手中。”
“碧淺是生是死,已經與我無關。她是陳永的妻子,她的生死,自有陳永操心。”我淡淡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就不信你看著碧淺死而無動於衷。”
我付之一笑,“隨你。”
他扼住我的咽喉,力道適中,“落在我手中,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你隻能乖乖地承受,沒有反抗的餘地!”
話落,他放開我,拂袖離去。
疼痛如割,心如死灰。
心中,淚如雨下。
……
接下來的日子,我裝得如同行屍走肉,讓劉曜慢慢地放鬆警惕,我就可以尋機逃走。
可惜,上蒼太眷顧我了,不讓我走。
一日午後,我坐在屋前曬太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緊接著,眼前一黑,我再無知覺……醒來後,我已躺在床上,劉曜站在窗前,背對著我,斜斜的日光籠罩在他身上,使得他的身子明暗交替,給人一種虛幻之感。
他不是外出了嗎?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我昏厥?而我為什麼會昏厥?
我坐起身,劉曜聽聞聲響,轉身走來,沉沉道:“你有了身孕。”
什麼?我懷了他的孩子?
他目光沉靜,無悲無喜,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想要這個孩子,是不是很欣喜。可是,我瞧不出來。我譏諷地冷笑,“隻怕你的懲罰無以為繼了吧。”
“大夫說,你身子弱,胎象不穩,必須臥床靜養一月,看看能否保得住。”劉曜好像在說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平靜得瘮人。
“將軍想要孩子嗎?”我笑吟吟地問。
他沒有回答,目光寧和,我莞爾一笑,“既然很難保住,那就讓孩子去找一個更疼他的母親吧。”
劉曜冷冷道:“王大夫會住進府為你安胎,碧淺會照料你的起居。”
話畢,他轉身離去。
我輕輕地笑,既然他對這個孩子的來臨不太歡喜,為什麼還要我保胎?
一個時辰後,王大夫和碧淺都來了,為我安胎。
王大夫聽脈後道:“夫人身子虛寒,沒有好好調養,以至於不易受孕;加之夫人積憂在心,情誌鬱悒,心力交瘁,髒腑機能損耗太大,因此,此次懷孕實屬不易,是上天的恩賜。”
我問:“這胎能保得住嗎?”
“在下盡力而為。”
“勞煩大夫。”
“夫人務必放寬心懷,保持心境愉悅,否則,不僅僅是胎兒,夫人的身子也不堪重荷。”王大夫諄諄囑咐。
最開心的是碧淺,她不知道我在皇宮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又在將軍府,我暫時不想對她說太多,就說日後身子好些了再對她說。
有碧淺在身邊,我就安心多了,什麼都無須操心,她會安排好一切。煩悶、無聊的時候,有她在旁,我就不會那麼孤單、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