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應該幫他!我必須盡快回去,對司馬穎說,我願意幫他!
可是,劉曜說,黃昏時分再送我回金墉城,要我陪他一日。
倘若我太過抗拒,會惹他懷疑,我隻能隨他的意。
這日,他和我在農屋的附近騎馬、遊逛,鄉野一片靜穆,蕭條荒蕪,翠綠的山野已經變成殺戮的戰場,到處都有無人收斂的屍骨。
寒風襲身,可我並不覺得冷,因為他不是擁著我,就是握著我的手,與我如膠似漆,儼然恩愛情深的夫妻。每每我想著司馬穎、心神不寧的時候,他就會問我怎麼了,我都以額頭痛這個借口來打消他的懷疑。
直至黃昏,他才送我回去。
臨別前,劉曜抬起我的臉,在我眉心輕輕地吻。
本以為就此告別,卻聽他以冷沉的聲音警告道:“容兒,最好不要騙我,如若我發現你與司馬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私情,我不會放過他!過陣子我再來看你,你一人在洛陽千萬小心。還有,三年之期,我會遵守,我希望你也會守諾,如若不是,我會做出什麼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心魂一震,我呆呆的,不知如何回答。
沒想到的是,他的唇很快下滑,攫住我的唇。
溫柔與霸道兼而有之,深情與粗野仿若雙生,我一動不動,任憑他汲取。
回金墉城當夜,我就派人讓孫皓來一趟,因為,我想讓他傳話給司馬穎,我想見司馬穎。
次日午時,表哥趕來金墉城,說已經傳話給司馬穎了,不過司馬穎忙於軍務,一時走不開。
軍務要緊,他分身乏術,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我隻能等,耐心地等。
可是,我沒有等到司馬穎,卻等到了他棄城而走的消息。
再過一日,表哥匆匆趕來,說司馬穎來不及趕來金墉城與我告別,已經匆匆離開洛陽。
因為,東海王麾下大將攻克河橋,暢通無阻地進逼洛陽,大軍壓境,司馬穎沒有勝算,隻能先行離去,放棄洛陽,直奔長安。
前幾日我的拒絕,終究讓他失去了登位九五的良機,我再次害了他。
五內隱隱作痛,我隻能在冰冷而破敗的金墉城枯守著,暗無日月,天地俱黑。
表哥說,碧涵也離開了洛陽,隻帶了幾個宮人前往長安。
我知道,她擔心司馬穎在司馬衷麵前說她在洛陽的所作所為,擔心被司馬衷遺棄,就趕緊回到他身邊服侍,哄他開心。隻要把他哄住了,她就不會死,也不會被遺棄,說不定還能恢複貴人的名分、地位。
洛陽落在東海王司馬越的手中,全城戒嚴,風聲鶴唳。
每日,表哥將得來的消息告訴我。
河間王司馬顒殺了張方,以張方的人頭向東海王司馬越求和,可是,東海王拒絕了。
永興三年(公元306年)二月初六,司馬越遣幾名大將奉迎皇帝大駕。
接下來兩三個月,司馬越大軍突破了司馬顒所設的幾道兵馬防線,步步緊逼,逼近長安。
五月,司馬顒棄城而逃,單騎向西南狂奔,逃進太白山。
而司馬穎呢?
我問表哥,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元月,成都王奔向長安,聽聞河間王正與東海王求和,就沒有進長安,此後再無蹤跡。”
五髒六腑似有火燒,那麼痛……
河間王敗逃後,東海王大將率領鮮卑騎兵進入長安,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殺了二萬人,日光四散,赤紅如血,哀嚎遍野。
司馬衷被河間王、官員遺棄在長安,六月初一,他終於回到闊別許久的洛陽,坐在熟悉的太極殿龍座上,俯瞰那些熟悉的文武官員,君臣相顧,哀感流涕。
緊接著,他派人來金墉城接我回宮,複立我為皇後。
半個月後,司馬衷大赦天下,改元光熙。
回到宮城的那一日,晚膳時分,宮人奉上粗食,我正要吃,司馬衷就來了。
隨駕的宮人將三碟菜肴放在案上,接著紛紛退下,隻剩下我與他二人。
他開心地笑起來,拉著我的手臂,“容姐姐,再次見到你,朕太高興了。”
殿中隻有碧淺在,我吩咐道:“碧淺,服侍陛下坐下進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