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錯愕道:“你有身孕?”
我點頭,“還請你高抬貴手。”
他在我耳畔道:“那就等你生下孩子。”
劉曜凝視我,眼神沉靜如水,卻給人一種可怕的感覺。
第二日早上,喝藥之後,我昏昏沉沉的,四肢乏力,很困,卻半夢半醒。我想清醒一點,卻總也醒不來。我知道,劉曜帶我上路,將我抱在身前,策馬揚鞭,在冰封千裏的原野上飛奔。
夜裏,在鄉野的農家休整。
可能是吹了寒風,我病情加重,夜裏又發著低熱,總覺得被窩裏冷如冰凍,睡不暖和,蜷縮著,隱隱發抖。神智仍然不清,但我依稀知道,他陪在床邊,細心地照料我。
忽然間覺得,有人脫了我的衣袍,寒氣逼人,我更冷了,雙臂不由自主地抱著自己。有人分開我的雙臂,將我攬進懷中,頓時,一種溫熱包圍了我,我依偎著那暖熱的胸膛,緊緊靠著。
此後,不再覺得寒冷,很舒適,額角慢慢地不疼了。
天蒙蒙亮,我微微睜眼,外麵的天光映白了窗紙。被窩裏很暖和,我又睡過去。
我不知道劉曜要帶我去哪裏,接下來的兩日,他與我共乘一騎,與我同床共眠,細心照料我,我的風寒症雖然沒有大好,但也沒那麼難受了。
暗下決定,我必須設法逃走。
這夜,還是在途經的農家歇息。吃過晚食,我回房歇著,他說要和下屬商議要事,就去了別的房間。想想這兩日他待我的種種,而此時我能有片刻的清靜,頓感輕鬆。
就算心中有恨,就算極其厭惡他的靠近,但我又能如何?
很晚了,他還沒回來,我躺在被窩裏昏昏欲睡,忽然,有人闖進來,我嚇得彈身而起,卻看見一個絕對想不到會在這裏看見的人,孫皓。
“表哥!”我驚得無以複加。
“容兒,先別說這麼多,快走!”他拉我起身,利落地為我穿上衣袍、大氅。
我不再多問,既然他能夠堂而皇之地進來救我,想必劉曜那幫人已被表哥控製。
策馬飛奔,孫皓帶我離開,往洛陽疾馳。
劉曜沒有追來,許是他有要事在身,許是他不知道我往何處去。
途中不敢多加停留,我們不分晝夜地快馬加鞭,終於回到熟悉的洛陽。
之所以表哥適時地出現、救了我,是因為未雨綢繆。他說,司馬穎那數十騎部屬中,有一個人與他頗有交情,他就給了一些銀兩,請他暗中保護我。
司馬穎從長安回封國,那人飛鴿傳書給表哥;司馬穎丟下我,那人也告知表哥,表哥立即趕來找我。當時劉曜救了我,表哥不敢立即現身,暗中跟隨,再伺機救我。那夜,他在劉曜等人的茶水中下了無色無味的藥散,讓他們昏迷,這才順利地帶我走。
“表哥,謝謝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為了我,表哥做了這麼多,還在天寒地凍的日子去找我,這份恩情與關懷,我何以為報?
“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吧,這兩日先好好歇著。”孫皓拍拍我的肩,眼中溢滿了憐惜與溫柔。
想起之前的種種傷心與委屈,想起司馬穎,我忍不住淚水,他擁我入懷,輕輕抱著。
我伏在他的肩頭,痛哭流涕。
他寬慰道:“沒事了。”
下屬來報,數日前,表哥不在洛陽,碧淺被貴人派來的人帶進宮裏,再也沒有回來。
碧淺落入碧涵的手中,凶多吉少。
孫皓喬裝好以後,帶著下屬陪我進宮,回到昭陽殿,恢複了大晉皇後的身份。
“容兒,一旦恢複皇後的身份,就很難脫身了。”他鄭重地問我,“真要這麼做?你再想想……”
“如若我隻是庶人,無法救出碧淺。”我緊蹙眉心,,“碧涵抓了碧淺,就是因為我,我不能讓碧淺有事。她利用碧淺逼我回宮,應該是我不在宮裏,她一人寂寞難耐吧。”
“你與碧淺情同姐妹,我也不希望她出事。”孫皓歎氣,眼眸浮現一抹冷氣。
來到雲氣殿,宮娥進去通報,不一會兒,碧涵嫋娜地出來,珠釵環繞,宮裝華貴,體態妖嬈,妝容美豔的臉上漾著淺淡的微笑,仿佛我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淡淡行禮,“皇後可回來了,多日未見,皇後可安好?”
我懶得與她浪費口舌,“貴人有心了,碧淺呢?”
“皇後剛剛回宮,就恢複了母儀天下的身份,來雲氣殿要人。皇後這麼緊張碧淺,待下人這份情誼,妹妹羨慕得緊。”碧涵抿唇含笑,“皇後放心,碧淺不會危及性命的,妹妹怎麼會加害昔日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