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雷離開昂克魔亞皇宮的那天夜裏,還有著一段小插曲。
尖塔。
皇宮中最高的獨立建築,是整個皇宮離月亮最近的建築。
六麵落地窗,組成了一麵牆。
若不拉上厚厚的窗簾,月光便會肆無忌憚地鋪灑進房間,明晃晃的,充滿冰天雪地的涼意。
然而,「冰天雪地」中卻立著一簇火。
一簇不曾熄滅的火焰。
那是一個女人。
身穿華麗紅裙、成熟美麗的女人。
紅裙長長的裙擺拖在地板上,像是火焰孔雀收起尾羽。寸布寸金的紅色麵料上刺有波濤圖樣的暗紋,金色的絲線行走其中猶如河水流淌的痕跡。
女人端著高腳酒杯,仰頭看著窗外,似在賞月,又似享受月光的沐浴。冷光在女人的肌膚與紅裙表麵蕩起水波般的漣漪。
夜深人靜。
人未睡。
是在等待。
等敲門。
咚,咚,咚。
很有禮貌,很有節製的敲門聲,在女人背後響起。
「請進。」
女人在來者推門而入的同時,轉過身子,綻露一個微笑。
「有時候不禁會想,這份微笑便是我滯留百年的意義。」來者說。
「看來今晚談的很融洽,伐摩大人。」女人說。
來者微笑。
雖然在很久之前,麵前的女人就猜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至今還是無法適應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本名。
大概是因為,近兩百年來不曾從第二個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第九英靈,狡猾之風。
伐摩·怖羅。
自己的名字,讓來者既熟悉又陌生。
「和預想的結果相差不遠。」來者說。
「看來即便是焰雷之虎也鬥不過狡猾的獅王。」女人說。
「我的愛,你對獸魂者的理解並不全麵。」來者解釋道,「正如容器決定水的形狀,獸魂者的思維與情感會極力貼合人體本主。也就是說聰明的人會變成聰明的獸魂者,笨蛋會變成蠢笨的獸魂者。」
女人輕笑出聲。
「您讓我想到了那小子笨頭笨腦的樣子。同時,您又順便誇讚了自己。」
「不。」來者說,「我所有的讚美之詞都是為了你而準備的。」
「這些日子以來,真是辛苦您了。伐摩大人。」女人發自肺腑地說。
她自從「搬進」這座尖塔,來者每天都會來看望她一次,雖然每次逗留的時間都很短,但總是帶著甜言蜜語。
他對她好像永遠不會失去耐心,他對她的追求,就像是用美麗絲綢編織的花朵,永不凋零。
但可惜的是,她還是無法接受他。
與另一個人的背影有關。
與一座被摧毀的堡壘也有關。
「沒什麼,守護人類的安全,本就是我的職責。」來者說,「東邊的事情,我本就應顧不暇,幸虧有那小子幫我分擔。帝空真是教出一個好兒子。本以為活了數百年,早已讓我忘記了何為羨慕。看到那小子的時候,我便羨慕帝空。」
來者認真地看著女人。
「看到你的時候,我便知道我還記得嫉妒。」
女人不說話,錯開來者的眼神,飲下一口杯中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