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夜晚,無盡的殺戮,無盡的敵兵。
怒吼、嘶鳴、火光、馬蹄飛揚、沙土四濺。
凶牙傭兵團團長老蟲子人在其中,卻覺得一切都平息了下來。
這是一種類似絕緣的狀態,產生於巨大的絕望。
老蟲子這一生經曆過無數坎坷,而絕望就是寄生其上的虱子。
記憶中,上一次如此強烈的絕望,是他將「伯司」這個名字視為人生最重要之物的年紀。眾目睽睽中,他被人剃光了頭發。從此之後,新發重生便是蒼蒼雪白。
老蟲子從心底覺得自己累了,他看著遠方戰誌飽滿的騎兵用長槍刺進一個又一個鏖戰一宿、筋疲力盡的傭兵的胸膛。
這是最後一道防線,如果在春五月的援軍到來之前被攻破,那麼沒人再有機會拯救軍團堡壘。
上吧。
老蟲子恢複了一些力氣,他重新加入戰鬥,摘掉幾個騎兵的腦袋,為剛才叫不上名字的傭兵們報了仇。
恭敬之殿內。
「潘妲大人!」梅爾·帕特跪下,「請準備撤退。」
寶座上身穿紅袍的女人沒有說話。
「大人!」梅爾·帕特說,「我們就隻剩最後一道防線了,而敵軍至少還有好幾萬,我們守不住的。隻要您還活著,我們就有機會卷土重來。」
「昂克魔亞帝國領土為三大國之最。」潘妲說,「但今晚我們敗了,再大的領土也沒有帕沃達蒙家族的立身之處。」
梅爾·帕特一愣。
「戴倫·拜菲仕王爵不會對您趕盡殺絕的。」
潘妲笑了起來:「帝國第一王爵豈是一個看重兒女情長的人,倘若真是如此,我反而瞧不起他。」
「可是……」梅爾·帕特還要說什麼,被潘妲打斷。
「放心,軍團堡壘不會敗的。」潘妲說,「敵軍幾萬,各懷鬼胎。我倒是想看看最後能站在我麵前的王爵會有幾人。」
拉辛用拳轟碎一匹戰馬的頭顱,在騎士落下的同時,踢出一腿直踹,將其心髒震碎。
他手段雖狠,但動作遠沒有之前迅速,側麵的騎兵揮劍砍中拉辛肩膀,夾帶戰馬衝鋒之勢將拉辛砍翻。
即便剛體護身,鋼劍仍是劈斷了拉辛的鎖骨。
戈蒂拔出匕首劃開拉辛的肌肉,用疾影將斷骨接上,再將外傷縫合。
「如果我是奸細,剛才你撤掉剛體的瞬間就已經死了。」戈蒂將匕首插回鞘中。
「我估摸今晚難逃一死,若真是你殺了我,我還開心呢。」拉辛嬉皮笑臉。
戈蒂用力按壓拉辛傷口,嬉皮笑臉變成呲牙咧嘴。
「既然能說廢話,就說明你還能打。」女醫師說。
「必須還能打。」拉辛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死。你要是願意親我一下的話,我就更死無遺憾了。」
粗糙的漢子,臉上的表情天真又認真。
「你也不看看你現在多髒。」戈蒂一臉嫌棄地轉過身,補充了一句,「如果今晚過後,你我都還活著,我倒是願意考慮一下你的要求。」
她的背後傳來男人興奮地大吼,幾個騎兵遭了秧,像是遭到發情野獸的襲擊。
活著的傭兵們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敵軍似乎正在變少,除了插有拜菲仕家族旗幟的騎兵以外,幾乎看不到其他家族的士兵。
他們都被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