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明明隻是一個陶罐匠人,為什麼會「治傷」?又是怎麼治的?
那一對絕非凡品的臂甲又是什麼?
爺爺帶著陌生人去哪了,幹了什麼,大地為什麼會搖?
阿蘇美有無數個問題,然而爺爺梵石避而不談,回陶罐鋪子之後,他把陌生人「藏」進了二樓的雜物室,吩咐阿蘇美每天傍晚煮一次菜粥。
雜物室沒有窗,即便是白天,裏麵也是黑漆漆的,老鼠家族在舊物件中間穿來穿去,稱王稱霸,撲騰起陳年的灰塵。
阿蘇美可不願意進去,好在爺爺本沒有這種打算,每次都是他老人家端粥進去,她不止一次遠遠地偷看,門縫裏會閃爍微微藍光。
爺爺沒有介紹那個陌生人是誰,從何而來,於是阿蘇美便偷偷的給他取了一個外號,「長刀大叔」。
大概一周以後,長刀叔叔便從雜物間走了出來。
讓人驚奇的是,原本燒焦潰爛的皮膚竟然已經完全複原,肌肉高鼓,包含彈性。隻不過,若是仔細看,會發現皮膚下偶爾會有一縷縷藍光躍動,像是纖細的血管在發光。
這大概就像中毒一樣,雖然人已無大礙,但是「毒素」還沒有完全排幹淨吧。阿蘇美這樣猜測著。
長刀大叔此後便住進了客房裏麵,並不與他們一起吃飯,與爺爺也毫無交談。保持不變的是,每天的進食都隻是晚上的一碗粥。阿蘇美注意到,長刀大叔有時會坐在窗沿上看著天,一看就是一整天。
阿蘇美再一次聽到爺爺和長刀大叔對話,是長刀大叔搬進客房的第三天的晚上。
爺爺梵石在房間裏,而阿蘇美來收喝粥的餐具。
「幾年不見,沒想到你女兒已經這麼大了。」長刀大叔坐在窗沿上看夕陽,突然開口道。
「她是我的孫女。」爺爺說。
「兒子呢?」
「戰死在了狼澗山。」
「人終究一死,早晚的事情。早一步或許是好事。」長刀大叔又把頭轉向了窗外。
爺爺沒有吭聲,麵色僵硬的像是座根雕,他背著手下樓了。
阿蘇美是爺爺一手撫養長大,從記事起身邊就隻有一個爺爺,沒有奶奶,沒有爸爸媽媽,更沒有兄弟姐妹。
所以雖然她知道長刀叔叔的說辭很不禮貌,但她絲毫沒有生氣。她隻是覺得,自從長刀大叔來了之後,爺爺仿佛就變了一個人。
又過了兩天,同樣地地點時間,倆人又有了交談,但這次是爺爺先開口。
「你明明有更直接的辦法,在讓自己的身體一切回歸正常。何必非要讓我幫你祛除龍炎,遭受一番苦頭。」
「苦頭?對我來說可是甜頭。我喜歡這樣。」
「哪怕零星的龍炎,都比十頭迦龍蜥的毒液混在一起還要讓人痛不欲生。沒人喜歡這樣。」
「你覺得什麼才是人活著的證明?心跳?呼吸?豐功偉業?英雄巨像?都不是。」
「那是什麼?」
「痛覺,」長刀大叔笑了笑,露出一排健康的牙齒,「對我來說,痛覺才是活著的證明啊。更何況,祛咒是一個很好的理由,順道來找老朋友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