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革命
或饑渴而死，或溺水而亡。——《巫女草書》人們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什麼，他們不是奢求太多就是要的太少。我是個被慣懷了的孩子，生命的縱容使我茫然不知所措。那兩年我十六歲……
1.新鮮的空氣和來訪者
梵元2000年7月5日
當我沿著蘇打湖晨跑的時候，水麵上寒冷的薄霧正緩緩地向岸邊暈開。空氣中彌漫著城市的猶豫與苦悶。
……
我生於梵各塔王國行將滅亡的時期，父親是國王的表弟，世襲伯爵，百分之百的人類；母親是個精靈，抑或說是個妖精。關於他們是如何結合在一起的我所知甚少，大概跟《天鵝湖》的情節類似吧，在某個俗了吧唧的貴族舞會上。總之這個令所有人羨慕的一對兒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生活著，沒有遭到皇室或社會的譴責。
至於我的名字，跟父母都沒有關係，因為父親希望我活得像個普通人，所以很不負責任地信手拈來一個普通人的名字。父母都很嬌慣我，無論我想做什麼，想要什麼都依著我，不惜重金搏我一笑，就連說謊和偷東西都不加指責。
我那些珠光寶氣、奇形怪狀的親戚們總是忸怩作態地奉承我：多漂亮的小家夥兒啊！你看她頭發上的緞帶，那可是從時尚之都沙爾買來的！多機靈的小姑娘啊，她比貓的動作還輕盈！看她這一身泥，簡直是太可愛啦……
隻有王後不喜歡我，她總是挑我的茬，說我不像個淑女。但她隻是個喜歡嘮叨的好心腸女人罷了。
……
我一口氣跑到王宮，侍衛們都在抱怨：“這是什麼世道呀！”；“新年快樂！”；“非生日快樂！”；“聽說過世紀末的傳說麼？”。
我沒理他們，徑直走到白雪公主的寢宮。她的私人醫生正為她注射罌粟曼陀羅液。我看到坐在一邊的王後滿臉的不高興。
“出了什麼事嗎？”我跳進來，並順手拿了麵鏡子舉到她麵前：“您不想勸勸眼前這位愁眉苦臉的人嗎？”
王後推開鏡子：“是你呀，小妖，我總覺得白雪公主應該把毒癮借掉。”
“不！”公主尖聲厲叫“決不！”她的聲音如此之大，足以把全宮殿的人都嚇的心驚肉跳。
“而且她的聲音也似乎大了點兒。”王後撅著嘴說。
“沒什麼是應該的。”我在屋子裏到處找吃的：“所謂應該便是蠢人的借口。他們從不知道做什麼以享受生活，便發明了‘應該’。頂級的美食絕不是按照食譜做出來的。”
公主又叫起來：“胡說！當然有應該！我就應該做公主！”
“您不是應該做公主，是碰巧做了公主。”我吃了兩顆葡萄，又去翻梳妝台的抽屜。
王後站起來，她邊搖頭邊向外走：“我還認為女孩子似乎不該亂翻別人家的抽屜。”她嘟嘟囔囔，喋喋不休。
“妖精張華，”白雪公主對我說：“我覺得高興，想捉幾個宮女來虐待，你認為用鞭子抽怎麼樣？”
我大笑起來，“尊敬的公主，”我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您太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刺激了！”
“是什麼？”她好奇地望著我。
“親自去體味被鞭笞的滋味。那種快樂來自於身體感官的接觸，而並非空洞的視覺想象。”
“你真是壞透了。”她說。
……
我喜歡在王宮裏到處亂跑，和孩子們一起玩捉迷藏；還喜歡從仆人的門出去，順樓梯潛入廚房，把廚娘們嚇得魂飛魄散。
今天剛打開仆人的後門，就看到一個少年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王宮上下上至國王，下至馬夫沒有不認識這個少年的，四處都散播著有關這位王室頭號小混混的謠言。他叫麻葉，今年也是16歲。他父親一直以來都被奉為傳奇，是世界上最神聖、威力最強大的神聖牧師奧修斯；母親是國王的親妹妹，一塵不染的聖女方濟各公主。他們家的血裏流淌著的隻有高貴和神聖，就連麻葉小時候也被稱為天使。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麻葉8歲的時候，他的父母被派往邊境指揮森提爾戰役，那是我們梵各塔王國和邁卡伊王國在領土劃分上的一次邊境衝突，最後以我們的失敗告終，並簽訂了不平等的《森提爾條約》。麻葉的父母也雙雙陣亡。不僅如此，邁卡伊的邪惡術士團體“白夜”綁架了幼年的麻葉，試圖通過他的身體召喚惡魔之子。
離奇的是，六年後麻葉竟然毫發無損地逃回梵各塔。他回家尋找父母，卻發現他們早就離他而去。此時的麻葉與小天使的綽號大相徑庭，他對於這六年的經曆閉口不言，宣稱在邁卡伊的貧民窟裏流浪，還變得玩世不恭、破罐子破摔，儼然一個底層街頭的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