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彌漫,殘陽如血,大漠一如既往的荒蕪遼闊,已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看到太陽落下了,在這一天一地的荒涼中,一切如同靜止了一般,隻有這大漠中的日出日落提醒著我時間仍在流轉,而迎接我的將是全新的生活。
我自幼生長在寧遠,這是一個地處西域,人口稀少,卻以豢養的大宛馬而聞名於世的小國家。忽忽十四年,每日騎馬、放牧,從來不覺得自己與普通的寧遠女子有什麼不同。
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也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在寧遠生活下去了,但人算總不如天算,在詭譎多變的宮廷鬥爭麵前,底層的平民百姓總是首當其衝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老國王的暴斃、王位的懸空、兄弟的反目、突厥勢力的介入,這一切打亂了寧遠國數十年的安寧,一時間烽煙四起,血流成河。
無奈之下,阿爸隻得將經營了十多年的馬場草草變賣,帶著我與僅剩的二十多匹西域良馬舉家逃離寧遠。
在選擇目的地時,首先列入考慮的是我們的故鄉——長安。
雖然娘臨去世時曾告誡我們不可再回中原,阿爸對此也是頗有些猶豫,但在亂世之中,保命才是最重要的,這幾年西域也是天災人禍不斷,已非昨日樂土,況且對於我這樣正處花季的少女來說華麗精致的長安顯然要比粗放狂野的西域更有吸引力。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阿爸終於答應隨過往的波斯商隊一起上路,回長安。
當初決定回長安時,心裏滿滿的歡喜,早就從西域商旅口中聽說過長安城的繁華,筆直寬闊的街道,雕梁畫棟的宮殿,五味俱全的食物,無論哪一樣,都能讓那些見多識廣的西域商人們眉飛色舞地興奮半天。
穿行於茫茫大漠中,望著滿目的黃沙,一眼望不到頭,當初滿滿的歡喜,早被大漠的荒涼磨得一絲不剩。每日見到的都是相同的景致,烈日、黃沙、胡楊林,心裏頗有些不耐煩。
“阿爸,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長安?”我騎在駱駝上,轉頭望著坐在後麵的阿爸,噘著嘴問道。這樣的問題我每天都會問好幾遍。
阿爸幫我理了理被風吹得淩亂的頭發,抬眼望了望遠方,“快到大唐邊界了,估摸著沒幾天就能到長安,我們就快回到故鄉了。”
說完,阿爸怔怔地看著我,若有所思,眼中有些濕潤。我知道阿爸是又想起了娘,忙輕握了一下他的手,不再說話。
“再五天左右就能到大唐的邊界,過了邊界就是綏州城,到時候若換上馬車快馬加鞭,不多久就可到長安。”瓦爾克大叔邊說邊解下自己的水袋遞過來給我,“來,喝點水吧,這大漠戈壁的太陽毒得很,可別中了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