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曉得有了這個孩子在腹中,小生命誕生的欣喜便教我的心情愈加明媚起來,平日裏若是沒什麼事情,便總愛把手放了小腹上,小心翼翼地撫摸他,腦海裏浮現出他一日日長大的情景來。
芸兒亦喜歡伏在我的身邊,輕聲溫柔地開口道:“姐姐,你的肚子裏真的有了一個孩子嗎?”我點點頭,手裏愈加溫柔起來,生怕我這樣的動靜,會吵著了他。
秋日裏的陽光自薄如蟬翼的窗紙罅隙間射過來,輕薄如雲霧,煦暖如溫火,仿佛銜了許多美好進來,我的閨閣亦是因了這些光變得無比亮堂起來。
日******地撒了些明媚在小案上,那幾隻開的正盛的胭脂醉雪,原本梨花色的抽絲花瓣,教人看了更是舒心。
我手裏端著一碗燕窩,微微嚐了幾口後,隨手拿了一卷書過來看。
芸兒站在我身邊巴巴地望著,看我將燕窩放了下來,嘟嘴嘟噥了一句,道:“姐姐,你又不好好吃飯,我的小少爺還在肚子裏,隻吃這幾口怎麼行呢。”
她見我拿了一卷書在手裏,央央奪了過去,又手拿起玉碗兒來,拿湯匙攪了幾下,盛了一匙到我口邊,興致勃勃道:“姐姐再吃幾口吧。”我看她這樣,也笑笑,把書擱在旁邊,又張口吃了些。她這才笑起來,柳眉彎彎落出些大方神色,眼裏心裏都是明亮亮的光。開口道:“姐姐這幾日成日悶在屋子裏,今天陽光這樣好,我們帶著小少爺出去走走罷。”
我看著她笑道:“你這個小丫頭,一口一個小少爺的,你怎得知曉就是一個男孩子呢。”
芸兒吐一吐舌頭道:“芸兒雖然不懂事兒,但是皇家看中男兒的道理還是聽人說過的,不過我看王爺的樣子,就算姐姐生下個小郡主,怕也是高興的很,再說,若是小郡主像是姐姐這樣冰雪可愛,怕是不曉得多少人要喜歡呢。”
我捏一捏她的鼻子,忍俊不禁道:“你可快住了口罷,你再說下去,豈不是要顯得我什麼都不懂了。”我開了窗向外麵瞧瞧,的確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便道:“也在屋子裏呆了幾日,這便出去走走罷。”芸兒聽了我言,開心的笑起來,又取了一件水碧色繡花輕裘來,輕輕披在我身上,又仔細著將前麵係好,道:“可別受了寒。”我笑一笑,便也和她出去了。
穿過了碩果累累的杏林,便看到了漢白玉欄杆,又走了幾步便到了雅苑,四下空曠裏,更顯得這裏清淨起來。芸兒叫幾個丫頭端了幾樣點心,沏開了茶葉,嫋嫋茶香裏,是道不盡的輕鬆與愜意。
芸兒過來牽了我的手,開口脆聲道:“姐姐教我的淩波舞我練了許久,終於有個樣子了,待芸兒舞給姐姐看。”我瞧著她,笑著點點頭。
小小涼亭裏,芸兒便施展腰肢舞了開來,嬰兒肥的臉頰上是一席甜甜的笑。日色輕盈中,隻聽得她足尖的細微響動在亭內輕晃,如同龍女出海,嬌小靈動,十分好看。我微微側著頭看她,唇角眉梢亦是笑著的。
看著芸兒的舞步,教我驀地想起幼年時候,那是一個春日的清晨,父親在旁邊刻著秋千,我坐在他身邊,雙手捧起小臉來,見著娘親在迎春花叢中身姿輕盈地跳著采茶舞,她的身形纖細而靈動,仿佛整個春光,都在她的舞姿下黯然失色。我站起來嘟著嘴不依,叫她教我跳舞,娘親溫煦的麵龐上浮出如煙似霞的笑意來,輕輕道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