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裏。
紀璟悶悶地坐在長椅上,天色其實尚早,還帶著初春的寒意,可是,一切卻又早已是生機勃勃了,沉睡了一個冬季的樹木,開始爆青,樹梢處,泛出嫩嫩的綠,就連那小小的草,也開始努力的掙脫泥土的束縛,想要鑽出來。
天邊,整個東方,泛起五彩的朝霞,太陽快要出來了吧。
所以才會印出那一片絢爛的彩霞吧。
她的身邊的不遠處,站著幾個保鏢。
以前,或者還不覺得有什麼,隻會覺得那是因為連燦愛著自己,才會這麼在乎自己。
可是,隻要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看著這些保鏢,便覺得變了味道了。
看著這些保鏢,也會覺得礙了眼。
她站起來,沿著公園的小道慢慢的走著。
空氣很清新,隻是她走到哪裏,他們便跟到哪裏。
罷了罷了,就當不存在好了,反正,她能去的地方他們也都猜的到,就沒有必要矯情了吧。
看看時間已經是吃早餐的時間裏,說好了要帶東西給皇甫軒的,紀璟走出來公園,在附近的小吃店吃了點東西,又幫皇甫軒帶了一點清淡的小粥。
他才做過手術,能吃什麼,其實她也不是很清楚,隻是想當然的應該少吃點東西,不能太油膩吧。
拎著小粥,她攔了車。
既然是生氣出來的,也沒有必要坐他安排的車。
那些保鏢們無奈的相識。
看來是和連少吵架了呢。
紀璟走到醫院的門口,迎麵走來一個戴著帽子的女人,衣著不凡,但是帽子遮住了大部分的臉,讓她看不清容顏,可是從體態上看,卻是像極了白兮。
紀璟心中有懷疑,卻又低頭側過了身體,不想被她發現自己。
以至於忘記了去想想白兮來醫院是做什麼的。
紀璟匆匆趕到皇甫軒的獨立貴賓病房,也沒有注意看一下,她的保鏢們,本來是四個,可是這會會,跟過來的,隻剩下了兩個了。
原來,還有兩個人,也是發現了白兮,去追蹤白兮了。
紀璟推開房門,護工正在打掃著房間。
皇甫軒還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醒來了還是沒有醒來。
手上,依舊掛著吊針。
一時半會,他是無法出院的了。
她走近他的身邊,他卻猛的睜開了眼睛,好像一直都知道她來了一樣。
“來了?”他的黑眸裏,有淺笑,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哦,帶了點早餐過來,怕你吃不慣這裏的病號餐。”紀璟說著,將粥拿出來,帶來的,是雞絲粥,還有一點清淡的小菜。
紀璟將皇甫軒的床搖起來一點,然後,開始喂他吃早餐。
皇甫軒不說話,隻是一直看著她那麼細心的給他喂早餐,看著她嘟起粉粉的紅唇,將粥吹涼了,送到他的唇邊。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再奢想,卻還是讓心中溢滿了幸福和悸動。
“味道怎麼樣?”她問。
“很好。”他仍是簡單的兩個字,或者隻是想控製自己的情感。
畢竟,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她懷著孩子,卻不是他的,她手上,還戴著那枚大大的鴿子蛋,可是,也不是他送出去的。
她的人生,從此以後,由另外的男人負責。
而她對他的這般的照顧,也不過是自己受傷了而已。
這是他必須艱難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告知自己的事情,因為害怕一不小心,就給忘記了,就會貪戀,就會奢求。
有的時候,愛也是成全。
雖然,他也不想那麼偉大。
喂好了粥,紀璟幫他仔細的擦了擦嘴。又將他的床搖下去。
“今天感覺怎麼樣?”她問。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了。”皇甫軒的俊眸,刹那間失去了芳華,一片黯淡。
“什麼意思?”紀璟試探的問道。
“感覺下身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想動,卻根本動不了。”皇甫軒無力的說道。
“哦,那個啊,正常的,因為你出車禍,腿被壓倒了,醫生說,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好呢。”紀璟趕緊掩飾道。
“我知道,可是,就算是骨折,也會感覺到疼痛不是嗎?”皇甫軒的手伸到大腿上,用力的掐著,“可是這般的掐著,我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沒有不適,沒有疼痛。”他看著她,眼底,有不好的感覺,又像個孩子似的,期待著紀璟給他一個讓人心安的答案。
“不是告訴你嗎,醫生說的,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好,你現在要做的,可不是胡思亂想,而是要好好的把身體養好,這樣才恢複的快,你不知道嗎,病人的心態可是很重要的,多少奇跡的誕生,就是因為病人的意誌堅定。”紀璟說完,又覺得自己說的好像有些不妥了,“啊,對了,一直躺著會不會覺得無聊,有沒有想看的書,我讀書給你聽。”她趕緊扯開了話題。
“有,《三國演義》。”皇甫軒說道。
“咦?”紀璟有些吃驚。
“哦,因為一直在國外長大,其實,國內的名著,我都沒有怎麼看過,隻是偶爾翻過幾頁,因為沒有時間,現在,好像倒是有了大把的時間了。”皇甫軒笑著說道。
“好,我這就去買,你等著我啊。”紀璟說著,匆匆出了門。
皇甫軒看著她的身影。
她眼裏的憔悴,其實全都被他盡收眼底。
頂著那麼大的黑眼圈,她是一夜都沒有睡嗎?
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說,他亦不會去追問。
電話響起,皇甫軒拿起電話,是傑克打來的。
“哦,什麼事?”他問。
“好,我知道了,帝都那邊的事情,你放手去做好了。”皇甫軒下達完命令,便掛了電話。
連燦之前一直對頂莎的攻擊毫不在意,說到底,還是沒有把頂莎放在眼裏而已。
而今,他終於有了危機感了嗎?
和連燦在商場上的一戰,和其他無關。
隻是連燦這個男人,很有競爭力,會挑起男性之間的鬥爭的欲望罷了。
所謂情場失意,他需要事業得意。
紀璟在書店買好了書,便又趕往了醫院。
皇甫軒麵色沉靜的躺在床上等著她。
紀璟拿著書,坐下來,真的很認真的幫皇甫軒讀著書。
兩個人,倒是看著挺有情趣的樣子,一個讀書,一個聽書。
隻是不知道連燦看到了這一幕,會做何感想。
而外麵,白兮一上車,便發現被人跟蹤了。
“甩了他們,必要時,幹掉。”她對著司機命令。
司機得令,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甩人計劃。
不過,那兩個月落崖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縱使白兮的司機甩人技術一流,但是還是跟了大半個行程。眼看著擺脫不掉。
“幹掉。”白兮冷聲吩咐。
頓時,一直隨著白兮的藏在暗處的她的手下,以出其不意的車禍,將那兩個月落崖的人幹掉了,汽車,頓時淹沒在大火裏。
白兮黑黑的眼眸裏,隻剩下不屑和冷漠。
哼,連燦,不要覺得贏了她一次,就囂張了起來。
想要和她白兮鬥,他還需要再長點年紀,就連連崇這隻老狐狸,還不是到死都沒有搞清楚她的身份,她的能力麼?
白兮這才,吩咐司機開車回老巢。
夜皇,經過這些時日的休養,身體已經恢複的不錯,現在,父親也醒來了,要徹底的幹掉連燦,隻是時間的問題。
而她,需要的隻是耐心而已。
漂亮的臉上,勾起一絲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帝都國際。
連燦正和屬下開著會,部署著一係列的對付頂莎的方案。
那些屬下,看著連燦拿出來的一係列的計劃,暗暗吃驚,自己的總裁,看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招招要致人命,這下,有的好看了,兩大商業巨頭的一場博弈,就看鹿死誰手了。
頂莎一直以來勢頭超猛的,是時候撮撮他們的銳氣了。
月落崖的一個人過來,在司徒染的耳邊而語了幾句。
連燦瞟了一眼:“大家都按照我的計劃去做,記住,必須一絲不苟,全力以赴。”連燦很認真的叮囑了一遍。
他已經好久沒有召開公司的高層會議了,而結束會議的時候還這麼認真的叮囑一遍,可見他的認真。
屬下們點頭散去。
“怎麼啦?”長眸淩厲的看向司徒染不佳的麵色。
“犧牲了兩個月落崖的人,他們在醫院發現了疑似白兮的女人,然後跟蹤了,結果……”
“善後他們的家屬,確保他們的家屬一生衣食無憂。”連燦吩咐道。
“我已經派人去料理了,隻是,白兮出現在醫院,不知道……”司徒染欲言又止,紀璟在醫院,皇甫軒在醫院,誰知道白兮的下一步又是什麼呢?
這個女人心狠手辣,做事不計後果,完全的無法把她當作一個女人來看,對她來說,隻要能利用的,便沒有了任何的親情。
“她怎麼樣?”思量許久,連燦還是問起了紀璟的情況。
“她隻在中途的時候,出去買了一本書。”
“書?”連燦奇怪的。
“是《三國演義》。”司徒染也有些奇怪的說道。
“打發時間吧。”連燦說道。
“那怎麼辦呢?繼續讓少奶奶呆在那裏嗎?已經有手下來報,說是有記者在醫院裏探頭探腦的,雖然目前還沒有去到皇甫軒的病房那裏,但是……”司徒染說出了內心的擔心。
“記者麼?”連燦眉頭一鎖。
本來對記者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現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確實讓人很頭疼。
可是紀璟那裏,兩個人早上還鬧了別扭,而她還懷著孩子,若是將她強行帶回去關著,隻會讓她情緒更加的激動吧。
“我中午去一趟吧。”連燦雖然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刻去醫院或許不妥,可是想到白兮出現在醫院裏,誰知道她又想計劃什麼呢,總是有隱隱的不安啊。
無論如何,要把她先帶回家,隻要她在家裏安全不受任何的幹擾,他才能放開手腳做事情。
中午。
醫院。
因為嫌棄醫院的飯菜不夠好。紀璟照例是去了外麵買午餐。
等候的時候,她無意間瞥見了店家的報紙,不,她本來對報紙是沒有多大的興趣的,引起她的興趣的,是因為一個人的照片。
那個人,沒錯,是連燦。
看樣子,是偷拍的,隻有一個側麵,可是,以她對連燦的熟識,就算隻是一個背影,她也能準確的認出來的。
紀璟一把抓過報紙,這是一份午間娛樂報,顯然是剛剛才印刷送來的。
可是有著連燦照片的新聞,成了新聞。
在連燦的側邊,還有個衣著暴露的妙齡女郎,看裝扮,紀璟就知道是星皇的。
若是要找什麼男女不正當的關係的證據,單看這張圖其實看不出什麼的,因為,兩個人隻是坐在一起而已。
可是,再看標題,就會讓人氣血上湧了。
《某總裁撇妻,深夜尋歡》
紀璟看著那些文字,再看著那圖片,隻覺得手腳開始冰涼,頭發暈。
那麼,她昨晚的猜測,是真的了?
是真的嗎?
想著自己和連燦最最開始在星皇的那些糜爛的日子,其實,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竟然根本不清楚。
隻是,因為,他對她一次次的舍命相救,讓她感動之餘,交付了自己的身心。
可是,卻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一個花心的人。
雖然很想信任他,可是想著昨晚他滿身酒氣的回來,心中的疑惑,還是越來越大了。
她呆呆的拿著報紙,怔在那裏,有一種世界都要湮沒了的感覺。
心痛,開始慢慢的侵襲全身。
直到渾身都沒有力氣,她慢慢的蹲下來,用手撐著腦袋,有種想哭的感覺,可是,卻又強忍著淚水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