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那聲音,那麼響。
“媽媽,不要啊,媽媽,我情願死,媽媽,你不要相信她的話,媽媽……”連澈哭喊著,心裏那麼的痛苦,想要站起來,想要阻止自己的母親,可是卻沒有半點的辦法,隻能軟弱無力的躺在病床上,哭喊著。
胡喜雲看著麵前的那把長刀,那刀鋒上,還有著點點的血痕,那是連澈的血啊。
此刻,那把長刀,正泛著冷幽幽的寒光,是索命的長刀,是奪命的的黑白無常啊。
胡喜雲,顫抖著手,伸向那把刀。
“媽媽,不要啊,不要啊。”連澈無力的痛苦著,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拿起長刀,看著她將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白兮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麵對眼前的慘劇,毫不動容。
“你,會兌現你的承諾,放了我的女兒,是不是?”胡喜雲抬起絕望的眼眸,看著白兮,全是祈求了。
白兮不作聲,隻是看著胡喜雲。
胡喜雲眼睛一閉,一刀下去,鮮血,頓時噴灑出來。
手裏的刀,落在地上,胡喜雲發著吃吃的聲音,似乎是很難受。
“笨女人,活該你一輩子都這麼倒黴,我隻是說或許,可沒有說一定會放了你的女兒。”白兮忽然冷笑一聲,蹲在胡喜雲的麵前。
可憐還殘留著最後一口氣的胡喜雲,伸出手,想要抓住白兮那個不守信用的陰冷的女人,卻終究隻能無力的垂下手臂,眼裏,隻剩下對女兒的愧疚和白兮的怨恨。
她終究還是死了。
“媽媽,媽媽……”連澈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
汽車裏,連燦的心,忽然一疼,坐直了身體。
眼睛,有些茫然的看向漆黑的夜空。
“怎麼了?”已經緩過神的紀璟覺察到連燦的不對勁。
“沒事。”連燦複有靠在背上,手,緊緊的握著紀璟的手,紀璟靠在他的身上。
車子,朝著幽篁而去。
半落山角處,火光衝天。
白兮帶著她的忍者,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幽篁,看著蜷縮在床單上的紀璟,連燦滿是心疼,伸出手,將她擁在懷裏。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
紀璟的身體,微微一顫,眼角,有淚滴滾落下來。
“對不起。”她也輕輕地說道。
“一定很恨我的母親吧。”他小心翼翼的問。
“不恨了。”紀璟幽幽回答,“每一個人,都是受害者,都有自己無法言說的痛,她隻是為了連澈,我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為了某一個人,會不會也被逼上了絕路,做出自己都出發控製的事情。”
她轉身,麵對著連燦,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他的胸膛前:“如果,沒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該多好?燦,如果沒有那麼多的仇恨,我們的愛,會不會更輕鬆一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背負著沉重的包裹?”
連燦聽著紀璟的喃喃低語,這一刻,他何嚐不是她這樣的想法。
曾幾何時,有仇必報,是他們連家的信仰。
有仇必報,也是連家能發展壯大的原因。
然而,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特別是愛上了仇人家的女兒之後,他開始無比的憎惡這個“有仇必報”!
甚至會期盼,難道不能休戰嗎?
難道不能好好的相處下去嗎?
非要爭個你死我活的麼?
一定要活得這麼累嗎?
真的好累。
他其實真的好累。
隻想擁著心愛的女人,一覺到天亮,醒來時,春暖花開,沒有是非恩怨,他隻是世間最普通的男子,而她,也隻是他最普通的妻子,和她一起,每日看花開花落,看朝起雲落,看大雁南歸。
隻是,如此簡單的願望,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困難?
上輩人留下的恩恩怨怨,卻一定要他們去承擔。
他想著這些,隻能緊緊的擁著懷裏的女人。
卻無法給出一個他的答案,給出一個他的承諾。
半夜裏,電話,驟然響起。
紀璟和連燦,都被那尖銳的手機鈴身鬧醒。
連燦一把拿過手機,是司徒染的。
紀璟坐在連燦的身邊,看著他接電話,心裏,總有些隱隱的不安。
果然,連燦的手機,啪的掉在了地上。
紀璟看著連燦,看著他突然間陷入的痛苦中,看著他忽然用手托住了臉,慟哭起來,那種沒有聲音,卻異常痛苦的哭泣。
他的身體,也因為情緒的波動,開始不停的顫抖著。
紀璟坐在他的身邊,看著那樣的連燦,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去安慰他。
“燦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紀璟顫抖著聲音,直覺告訴她,一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恐怕和自己,是很有關係吧。
連燦卻沒有回答她,在經過最初的慟哭之後,他很快便鎮定下來,穿衣,朝外麵走去。
紀璟也跟著穿好衣服,跟下去,想要隨著他一起出去。
“你在家裏呆著吧。”連燦隻說了這麼一句,便撇下紀璟親自駕車出去了。
留下紀璟站在諾大的客廳裏,茫然而迷糊著,半晌,她才想起,應該打電話給司徒染。
司徒染的電話倒是很快就接通了,聽到是紀璟的聲音,司徒染有些一愣,因為紀璟是用家裏的電話打的,司徒染一開始還以為是連燦打的。
“到底是什麼事?”紀璟急急的追問著。
司徒染沉吟片刻,覺得這樣的事情,紀璟早晚得知道,便也不再隱瞞:“夫人和小姐死了,被燒死在了半落山角的別墅裏,整個別墅,無一人生還。”司徒染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紀璟手裏的電話,啪的掉在了地上。
有些事,不需要再問,她也知道,是誰做的。
母親,她的母親啊。
紀璟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為自己,為連燦,為母親,為胡喜雲,為連澈。
她無力的坐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著,此刻的她,就像是活在最最陰暗的角落裏,才抓到一點幸福的曙光,便又被更大更無情的黑雲遮擋了陽光。
她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裏?
母親,殺死了胡喜雲,殺死了連澈,殺死了連燦的母親和妹妹。
而自己,又該用怎麼樣的麵目,去麵對著連燦呢?
他們的愛情,該怎麼辦?
原來,從開始到現在,老天爺,就沒有打算給自己的愛情一條活路啊。
她無聲的痛哭著。
電話,在這一刻響徹起來。
她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木然的滑通了電話:“小璟嗎?我是媽媽。”白兮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你,究竟要則麼樣?”紀璟已經沒有力氣罵人了。
“媽媽隻是很擔心你,現在,幽篁別墅裏,應該隻有你一個人了吧?趕緊離開幽篁,到媽媽這裏來。”白兮略有些緊張。
“怎麼,你擔心連燦會殺了我麼?”紀璟冷聲嘲諷著母親。
“媽媽不和你爭辨,總之,連燦回來之前,立刻離開幽篁。”白兮命令道。
“怎麼,你害怕了麼?既然擔心會害死我,為什麼還要做出那樣的事情?”紀璟對著電話吼起來,“我,究竟還是不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想要知道答案,就來找媽媽。”白兮說了一串地址。
紀璟卻對著電話大笑了起來:“你不怕,我把你的地址告訴連燦嗎?”
“如果害怕,媽媽就不會告訴你了。”白兮篤定的說道。
她說對了,紀璟痛苦的在心裏承認,原來,就算是知道白兮的地址,她還是沒有辦法告訴連燦。
為什麼,隻因為是血濃於水吧。
隻因為,她是白兮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吧。
縱使生氣,卻無法抹去母女之間的親情,無法看到連燦帶著手下親手殺死她母親的場景吧。
無力的掛斷電話,紀璟的眼淚洶湧而出。
許久,她才緩緩的站起來。
白兮說的對,她是該離開這裏了,不是因為害怕連燦的報複,而是因為,根本沒有臉麵,再在這幽篁住下去,也沒有麵目麵對連燦了。
自己的母親,親手殺死了他的母親和妹妹。
這叫她情何以堪?
紀璟搖搖晃晃的朝著外麵走去,好在,這個時候的幽篁,除了一個兩守夜的女傭,也沒有其他的人了,雖然看著紀璟出去,但是礙於她是連燦的女人,身份特殊,加之連燦走之前,也沒有特別的交代不能讓她離開,便也沒有阻攔。
紀璟一個人,行走在冬夜的大道上,寒風侵襲,卻比記不得她此刻內心的冰冷。
隻要想著從此以後,便是徹底的離開連燦,便會覺得心好痛,好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連燦的愛陷得那麼深,那麼重,重到一想到自己就這樣離開她,便覺得心痛的無法呼吸。
可是,縱使這樣的難過,卻再也找不到繼續下去的理由了啊。
紀璟木然的走到路上,前方的路,不知道在何方,好像哪裏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天空微微亮的時候,她終於走到了原來的家。
本來,是想去許如意的家裏的,可是想著上次給她帶來的那麼多的麻煩,便覺得自己帶給許如意的隻有不幸,也不敢再去她的家裏了。
於是,腳步便不知不覺的到了這裏。
紀璟推開門,打開燈。
一切,還是照舊,還是灰蒙蒙的樣子。
隻是,親情已經不再是她回憶中的樣子,紀璟無力的躺在沙發上,像一隻受傷的小鳥,蜷縮在沙發裏。
半角山落。
連燦連夜驅車趕到那裏,司徒染,已經帶著手下,等候在那裏。
別墅,已經完全的燒毀了,隻剩下一個框架還殘留在那裏。
連燦幾乎是踉蹌著步伐從車裏跌出來的。
他衝到那一排排的屍體前,那些屍體,早已燒的麵目全非,成了焦炭,目測,隻有依靠身高,才能判斷出是男是女了。
“媽媽,小澈。”連燦痛苦的跪下去,再也抑製不住的低頭慟哭起來。
“連少。”司徒染在一邊,扶住了連燦的胳膊,這樣悲痛的連燦,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都確定了嗎?”許久,連燦才穩定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