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飛那張粗獷的臉變得通紅,有一分扭捏,更多的是惱怒和心裏秘密被揭穿時的慌亂、不知所措。
宋玉潔忽然落下淚來,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滑下雙頰,墜落胸前,透過眼底的水霧凝望著柳清飛,低語著:“我愛了你那麼多年,全心全意為了你和這個家,卻抵不過何清君一句話,柳清飛,我是殺了真正的宋玉潔,取代了她的身份活在南宛,可是我也隻是為了活著!”
柳清飛冷冷看著她:“為了活著,你便可以不擇手段,殺一個可憐的孤身女子嗎?”
宋玉潔抬起婆娑的淚眼,不解地道:“為什麼不可以?她是個可憐的孤身女子,難道我就不是嗎?我若可憐她,誰來可憐我?我父母兄長被賜死,我被充作官妓培養,隻為了有朝一日送到男人床上取悅他們,我就不可憐麼?那時誰可憐過我?我隻知道練不好琴藝要挨打挨餓,背不上詩詞歌賦同樣要挨打挨餓,可是學會這一切的目的,不過是送我去以身體取悅他們要利用的人,若說可憐,我才是最可憐的,那個真正的宋玉潔隻不過是家道中落,還有我可憐麼,我就權當是她可憐我,大發慈心,給了我個身份。”
一悉話,聽得廳內三人麵麵相覷,令狐薄還好說,畢竟宋玉潔跟他沒半分關係,身世可憐不可憐,他毫不在意,隻覺她這怪異邏輯既可笑又偏激之極。
何清君是女子,本來就易心軟,聽了她這番話,雖覺她這思維可恨,可是可恨之人亦可憐之處,正因為身世淒慘,義嫂才會變得如此偏激,心中失了女子天生的善良,若是易地相處,或許,她也墜入魔道去了。
柳清飛畢竟與她同床共枕五年,就算對她沒有愛,也有夫妻情份,見她過去身世這般可憐,眼底便多了幾分心疼和不忍,可是……“身世可憐便要去報複別人,為了一己之私便殺一個無辜的人?”
宋玉潔以袖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冷笑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麼良善高尚,若說殺人,你們誰沒殺過人?你,柳大將軍,為了當政者的一句話,一個命令,在戰場上殺死了多少素昧平生的兵將,害得多少家庭失了兒子、夫君和父親?攝政王更是如此,心情一個不愉,便可讓人腦袋搬家,誅人九族,為了自己在朝政上的謀算,可隨時犧牲無數人的性命,一句話,便可讓無數將士前仆後繼地死在戰場上!”
說著她頭一轉,手指指著何清君,恨恨地道:“便是這個大將軍眼裏善良的何清君又親手殺死過多少人,不說從前,隻說她進宮後給攝政王當了護衛後,死在她劍下的人有多少?京中人人都在傳,南浩誌逼宮那日,神勇颯爽的薄王妃親手斬了兩百餘人!莫說她殺得都是該殺之人,那些被她殺的人有多少是被逼賣命的無辜人?她又害得多少家庭隻剩下孤兒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