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藍天很不喜歡安靜,即便是在殯儀館給屍體化妝的時候,也會同新帶的徒弟說說化妝的步驟。可便宜小姨和元醒明顯很適應現在的氣氛。水藍天壞壞地想,莫不是他倆兒在回憶過往?
“我回去翻翻醫書,或許能找到醫治天兒的法子。”元醒說著,起身便欲走。
水仙兒仍是默然,突然雙手在臉上一陣摸索,撕下了人皮麵具,露出久未在白天顯露的真容。
一直讓水藍天覺得與五官不相配的,如含著一汪秋水的一雙單眼皮小眼,此時徹底恢複本來的顛倒眾生的魅力。因久未見陽光而白得有些病態的細嫩皮膚,清秀的鵝蛋臉,襯上那雙蕩漾著水波的丹鳳眼,實是古典畫裏的仕女走入現實。
“當年我傷你太過,你許是不願見我。”水仙兒淺淺歎息了一句,應該是久未用本來的樣貌示人,此時竟有些羞赧起來,一直半含著頭。
元醒本欲抬眼看向水仙兒,聽到這話,身子頓了頓,竟再不猶豫,大步而去。
水藍天本來覺得這對怨侶很可憐,卻實在有些受不了這對怨侶打啞謎一樣的言行,忍不住插嘴:“從小都是姨娘不願見元醒叔叔,元醒叔叔怎會不願見你?”
“即便他不願見我,可我卻想以真容麵對他。”水仙兒纖細的手指描著人皮上深深淺淺的五官顏色,落寞而堅決。
“姨娘舍不行他,便娶了他!或者,嫁給他!”水藍天很認真地說了句,然後撒腿就跑,因為水仙兒的巴掌眼看就要掃到她的肥屁股。
真不愧是久負盛名的“雙鳳”之一,身手還真是利落。水藍天終是沒跑掉,屁股挨了一記,很久之後,她還能感覺到屁股上的肥肉在顫動。
“我與你娘是雙生子,你娘便是同我一模一樣了。天兒,你可看得清楚,記得清楚?”水仙兒每每想到水藍天小時候哭鬧,說是連母親的樣子都記不得,心中便是如同刀絞。
水藍天愣了愣,然後很鄭重地點頭:“姨娘,即便不是因為我的天蠶蠱隻有荊雅能解,我也會去找她。我想要見見父母。”的確是想見到他們,接收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所有記憶,水藍天除了性格與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不同外,情感與情緒都受到了感染。對歌舒夜和水玲瓏的哀傷和思念,對荊雅的恨意,就如同一根藤蔓,種在了心尖尖,並且迅速地生根發芽,招搖地長成了遮天蔽日的蒼天大樹!
水仙兒咬著唇,恢複真容後的甜美柔弱的樣子,實是我見猶憐。
半晌後,水仙兒竟哽咽著道:“憑我們的實力,根本連荊雅的麵都見不到!何況那荊雅根本就是個瘋子!她不會為你解天蠶蠱!她又狂又傲,沒人能讓她改變她做過的決定!”
水藍天看到水仙兒眼中的不甘和憤怒,隻笑笑說:“還有四年多,蠱毒才會發作。那荊雅又不是妖怪,我才不信扳不倒她。”
水仙兒看了水藍天好一陣子,才破涕為笑:“好,有誌氣便好!”雖然話這樣說,可是眼裏的陰鬱,仍然沒有半分消散。
“小劍大約還在關押綰綰的密室裏,你拿著元醒開的方子去找他好了。我去看看流風明月。那丫頭又和蔡牙婆打起來了,我先前讓幾個護院攔著,還好隻打壞了幾張桌椅……”水仙兒說著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