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女人手術後的創口不停地向外湧出,她也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嘴唇,這一下,她又是一 聲悲愴的慘呼。
向這間套房中奔跑的人越來越多,賓館經理也驚動了,短短幾分鍾,屋裏黑壓壓地站滿了人。誰也沒有見過這 樣的場麵,都駭得目瞪口呆。
經理頭腦還算清醒,他指揮著,讓服務生聯係急救中心。他呢,則報了警。
劉仲德就在這一刻清醒過來,他看著紛亂的人群,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人,急急地嚷道:“大家不要慌,我 是醫生。”可還沒有等他做出任何舉動,人們已七手八腳地將他死死地摁住了,不讓他有半點動彈。
床上的女人也火速被120急救車給接走了。
市委的接待賓館出了這樣駭人的事兒,公安局立即派了刑偵組過來。帶隊的是陳光義,他在刑偵隊做了七年的 副隊長,破案抓捕都是他。眼見著陳光義這個組裏的幹警一個個得到了提拔,陳光義還是一個副隊長。
幹警小馬錄證人口供,另一名幹警白克明忙著拍攝現場照片。
陳光義慢慢地在1108房間裏踱著步,心裏亂得像團麻似的。
這個案子他上樓時,已從大堂經理那些語無倫次的話裏知道了些什麼,那個劉仲德是本市出了名的主刀醫生, 他到這裏來,帶著手術箱,肯定是來接私活,可是,他為什麼要割去了那個女人的嘴唇呢。
房間裏,有著一絲淡淡的香味,陳光義敏銳地捕捉到了。他丟下了屋裏忙活的隊員,迅速地趕回到了局裏,提 審了劉仲德。
劉仲德戰戰兢兢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他那張俊俏的臉上,堆滿了討好。
陳光義鄙夷地看了看他,
“你作為一個醫生,全憑著別人的指令,就能輕易地割掉了另一個人的嘴唇?說,這一次你拿到了多少?”
劉仲德囁嚅著答道:“三張銀行卡,具體數額我不太清楚。陳警官,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當時也不 知道怎麼,就下了刀。連她是不是被麻醉了都不清楚。”
陳光義霍地抬起了頭,直愣愣地看著劉仲德,問道:“怎麼,你認識我?”
“陳警官,你救救我。這事太蹊蹺了,我隻有求您了。您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最正直的一個警官。那個房間 裏,有種迷離的香味,那肯定是某種迷藥,您想想,我割了人家的嘴唇,為什麼不離開,也不采取其他措施補 救,而是呆呆地等在那裏?等著出事嗎?”劉仲德不停地辯解著。
陳光義看著他上下翻動的嘴巴,冷冷地笑了,這個劉仲德,他此時恨不得多長幾張嘴巴來才好呢。
陳光義也就在這個時候想起了他的確認識劉仲德。
七年前,陳光義在轄區的一個派出所任所長。這天傍晚,所裏突然響起了報警電話,說下白沙村衛生室出了重 大的醫療事故。現在醫生和患者家屬正鬧得不可開交呢。
陳光義騎上摩托車直奔下白沙村而去。到了那裏,天已經完全黑了。衛生室那兩間小平房裏,亮著兩根蠟燭。 三個赤著胳膊的村民把一個穿著大褂的人緊緊地抓著,不肯放手。另一個穿著大褂的人不停地勸說著。
陳光義了解了原委,原來是被摁住的這個青年是個主刀醫生,他到這個衛生室來幫助會診,給床上老太太做闌 尾手術時,竟然切下了老太太的左脾。
勸架的,是村衛生室的赤腳醫生,叫汪亮。汪亮聽到老太太家屬這樣說的時候,插了句嘴,“喲,你們懂得還 挺多嘛?你家老人從手術之後到現在,根本就沒離開這張床,憑什麼你們說割掉了老太太的左脾?”
那個青年的醫生膽氣也壯了,跟著大聲問道:“是呀是呀,你們憑什麼說割掉了老太太的左脾?”
隨著陳光義的到來,屋裏的情形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青年醫生在一瞬間,由過錯方變成了受害者。
陳光義斟酌著說道:“你們這樣吵也不是個辦法。我不是醫生,這樣,明天你們把老太太送到市區大醫院做個 檢查,如果真的是醫療事故,就按事故處理程序進行。”
一屋子的人頓時靜了下來。汪亮也沒再吭聲。
陳光義心裏有了底,這個赤腳醫生是個老滑頭,他逮住了農村人怕花錢的心理,一個勁兒地嚷嚷。現在明擺著 ,老太太的左脾絕對是被錯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