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齊傲終於支撐不住，向後倒去，落在厚厚的積雪之上，身下的雪瞬間一片緋紅。
倒地後的齊傲，吃力地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莫芊芊木然地看過去，那是傳國玉璽。
“芊兒，你要天下，我拱手相讓，你要我死，我便讓你的劍穿透我的心髒，如此，你的恨可消了？”齊傲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
“哼，我要天下有何義，要你性命有何義？我要的從來都隻有你的一顆真心，可你卻欺我騙我傷我！”
“”齊傲歎了口氣，“終南山上，我沒有人保護好你，是我的錯，孩子是你的，但也是我的，我如何下得了手傷害自己的骨肉，你為何不肯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莫芊芊有些難以置信，“你是高高在上的人皇，怎會還喜歡我這個妖星？”
“你要何時才明白，無論你是人是妖，我都深愛如初，人皇也是人，動了情就收不回，你為何不肯信我，一再棄我如敝履。”齊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對你承諾過，如果我傷害了你便把命賠給你，今日我做到了，你可滿意了？”
“……”兩行紅色的淚水滑落下來，莫芊芊心痛如絞，手中的妖神劍無聲滑落。抬步上前，將齊傲抱進懷裏，聲聲哽咽。
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聞著她身上的香氣，久違的親密感再次襲來。齊傲幸福地笑了：“我以為這輩子都無緣再抱你了。”
“是我錯了。”錯在從來都不肯完全地信任他，錯在總徘徊在前世的陰影裏走不出來，錯在一直都克服不了人性的弱點。
“不，你沒錯，是我自私的結果。”倘若他不奢求那幾千年，也不會給她惹來這一世劫數。
莫芊芊顯然聽不懂他的話，隻是更大聲地哭泣起來。她從來都隻想做一個普通的女人，可是為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孩子，丈夫……
“要不要聽我給你講個故事。”齊傲微笑著問。
“不要再說話了，保存體力，我施法救你。”莫芊芊將齊傲扶起坐好，準備輸入真氣為他療傷。
齊傲無力阻止，隻是低頭微微一笑：“若要救我，必損你大半修為，你也願意？”
“……我從來都不想要這些。”莫芊芊又要哭，她真的不想做什麼妖王。
“嗯，那等我把故事講完，你聽完故事，若還願意救我我便不再攔。”齊傲傷得很重，氣息越來越弱。妖神劍穿透了心髒，倘若是一般人早就一一命嗚呼了。
“……”莫芊芊不知道他要講什麼樣的故事，但猜得到與他二人有關。他堅持，她也就順從了。封了他的幾處大穴止血，又喂他吃下一顆續命丹，然後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三萬年前，我做了人皇，坐擁整片天下，但身旁始終無人相伴，很是孤獨寂寥，作百年後我覺得實在無趣，便選擇了隕落人間。你可知道，隕落之後我的靈魂去了哪裏？”
“你是偉大的人皇陛下，自然會去天上。”莫芊芊說。
“我的靈魂是應人間祈願而生的，跳脫三界之外，不愛輪回束縛，我的確可以去天上，但天上亦有條條框框，與在人間又有何異？所以我沒去，而是去了東海蓬萊仙島。
那裏無人居住，草木蔥翠，四周都是碧藍的大海，很美。
我在那裏每天觀日出看日落，很消遙，很快活，就這樣過了五千年，終於又倦了。無人在側，終是寂寥。於是我選擇沉睡，一睡便睡了一萬九千年。再醒來時，耳邊是亙古不變的海浪聲，沒有任何趣味。
為了打發無聊的日子，我動用法力，窺視異時空的情景。在這人過程中，我看到了一個女孩，一個很特別的女孩，一眼便再也望不掉。我就這樣看著她，在那個時裏一世一世地輪回，足足看了三千年，在這三千年裏，我越陷越深，自私心起，我想要她來我的身邊。於是，我再次動用法力，一邊祈願，一邊打破她在那個世界的輪回安排。這樣的工作，我作了一千年，終於成功了，她被我成功地吸引到了這個世界。”
聽到這裏，莫芊芊的心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她自然知道，他說的那個女孩就是她，因為她是三萬年來唯一一個異時空穿越而來的靈魂。這麼說，齊傲愛她已愛了幾千年！
“感知到她要來這裏，我高興壞了，於是提前做好了各種安排，決定再入輪回，與她在人間相遇。
那幾千年裏，我一直都在想如何得到她，竟忘了自己的行為是逆天的，這樣強求來的緣分是一種孽緣，我和她之間必定不會一帆我順。”
“所以，我們才經曆了這麼多苦難和折磨？”莫芊芊忍不住問。
“嗯，你可怪我？”齊傲的眸子有些黯沉，他猜不準她的心思，也許下一刻她就會憤怒離去吧？
“……我不知道。”莫芊芊沒有感覺，因為她不記得那麼多前世，聽起來也像陌生故事一樣。可是齊傲卻是深深印在她心裏的。
“你與邵兵有十世姻緣，上一世你們本來可以有個完美結局的，是我自私地毀壞了你們的緣分。”他決定再也不欺瞞她任何事。
“……”莫芊芊思緒淩亂了，邵兵，讓她的心一直隱隱作痛的人。
“你若恨我，便不必再救我，將我推下這萬丈雪崖，一消你心頭之恨。但是下輩子，芊兒，我還會來找你！”齊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著她最終的處罰。她一直沒有說話，他認為她是恨他的。
莫芊芊久久沉默。她又想起了邵兵，他與自己竟有十世姻緣！她想起了那個夢，夢裏邵兵憂傷地站在她跳海的斷崖上，亦縱身跳了下去。
她好怕那個夢是真的。
不知過了多久，雪停了。莫芊芊終於從回憶裏醒過來，她想通了一切。不論前世有怎樣的姻緣，但此刻她愛齊傲，深入骨髓，就算他自私有錯，她也該為他幾千年的等待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