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歸生氣,但人都來了,總不能受一頓氣就直接走了吧。於是,連丞相深呼吸了兩口,又扯出了笑臉,這才跟著去了堂屋。
堂屋中,莫雲裳壓根不理人,已經自覺自願地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連丞相雖不滿她不待人入廳便自主坐下,卻見她將上位留了下來,臉色這才好了些許。他覺得他作為這一家之主,又是莫雲裳的長輩,那上首的位置他自然是坐得的,而且是坐得心安理得,便二話不說直接邁腿走了過去。
連蕊慢慢走到了莫雲裳身側的位置上,朝莫雲裳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莫雲裳點了點頭,回報了一個笑容後就轉頭看著連丞相了。她怎麼可能讓那老匹夫坐在自己上首的位置,所以,當連丞相距離那上位還有兩步遠的時候,她開口了。
“爹爹,那位置是師父的,除了師父外所有人都不得坐。”
丞相一聽,傻眼了,仔細一回味這話,差點氣得口吐白沫。
什麼叫師父的位置他不能坐?那隻是師父,老子還是你爹呢!丞相在心中咆哮著,那跨出去的步子是收回也不好,不收回也不好,就那麼直愣愣地跨著,進退維艱,尷尬萬分,站在莫雲裳身側的連蕊更是目瞪口呆了,雖然她對自家表妹不懂事的態度很是喜歡和欣賞,可這也太離譜了一點吧。
“我是你爹爹,難道也不能坐這個位置?”丞相氣得身子都跟著抖了起來,一雙眼瞪著莫雲裳,眸子裏都快噴出火來了。
“爹爹,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可師父以前交代過,這位置隻有他坐得,所以爹爹還是別為難千鶴了,若是讓師父知道爹爹您坐了師父的位置,師父定是要責罰千鶴的。”莫雲裳才不管你是誰,她就不想讓這老匹夫坐在上位,便直接把仇萬峰拽了出來,反正那老匹夫肯定會為了麵子而啞口不言,這話是真是假也不可能得到對證。
丞相一聽莫雲裳的話,果真是啞火了,那邁出去的腿僵硬地收了回來,轉了個道,朝莫雲裳正對那方的位置走去了。
看丞相果真收腿朝另一側走去,連蕊隻覺得自己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她這丞相爹對她雖然好,可從來不會好到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但她那表妹說了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丞相不僅忍了,還照做了!她那表妹的師父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讓一國丞相如此聽話?又或者是丞相隻是表麵上不喜歡連千鶴,實則是打心底裏疼愛,聽著自己女兒會被那師父責罰,竟肯委屈自己坐在下首。
一想到這,連蕊頓時猶如掉進了醋缸子裏麵,周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但是丞相肯收回這腿,絕對不是怕莫雲裳受責罰,那丫頭受多少責罰跟他有何關係?莫雲裳是無所謂,可仇萬峰是萬萬得罪不得的,仇萬峰若說不能坐,丞相哪怕再不甘也得站起來,而且他還不能拿這事去問仇萬峰,若是真的,那豈不是自己拱手把麵子送去讓人打?若不是真的,估摸著仇萬峰也不會幫著他去責罰莫雲裳,所以還是老老實實閉嘴,左右不是個位置的事麼,這相府都是他的,難道坐不上那位置了他就不是丞相了?開玩笑呢!
等人都坐定後,連丞相這才開了個頭,道明了來意。無非就是莫雲裳現如今快滿十二歲,這些年來一直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認識幾個閨中密友,所以這之後便由著連蕊帶她去和城中的閨秀們打打交道,正好再過幾日便是兵部尚書李誌承五十大壽,城中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參加,各家也是拖兒帶女的一塊兒去,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認識些人,也攢些人脈什麼的,總體意思就是過幾天要帶她出門去見見世麵,要好好準備別給他丟了臉什麼的,類似今日這樣的事情是不能再發生巴拉巴拉巴拉。
莫雲裳百無聊賴地坐在位置上,表麵上一副認真聽的模樣,實則已經開始神遊天外了。自從她聽到丞相說今後要帶她出去見世麵,她就開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了。
若是丞相親自去跟仇萬峰說,仇萬峰雖然不願意,可為了今後的大業,他也會放自己出門,畢竟若是等她出嫁那天發現一個來添箱的人都沒有,再問及一番,連一個認識她的人都沒有,這要說出去,怎麼都會覺得奇怪。那麼既然她能出門了,而且還是連蕊帶著她一塊兒,那是不是說明她隻要想出去,便可以尋著連蕊想辦法?那日後她想要辦什麼事也會簡單很多?
這可真是個絕妙的好消息啊!
“……就是這樣,千鶴你覺得怎樣?”連丞相終於說完最後一句話,又順道問了一句,他現在對他這個棋子可是有點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