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十年潛伏(1 / 2)

柳莊這個地方,離齊國的國都臨淄隻有二、三十裏的路程。整個莊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百多戶人家,在當時算得上一個大村莊,可擺到現在那就算不上什麼了。莊子裏的住戶大多種田為生,也有不少經商為主。盡管如此,這裏的人們大多習武,除了講究個強身健體之外,還有個保家衛國的強烈意識和願望。

這莊子雖然屬於鄉下,可它卻是通往臨淄的必經之路,因此南來北往的人很多。一條大道從莊子中間穿過。兩邊的商鋪門麵大大小小的也有個幾十家。

這天夜裏,半圓的月亮發出淡淡的青光,沒有風,房前屋後的樹木和莊稼一動不動,空氣顯得有些沉悶。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條小路從樹林裏穿過。一個人影匆匆忙忙地從路的這頭走向路的那頭,要到村西頭的一個地方去。穿過樹林的時候,他一會兒用左手在自己的臉部附近揮動,一會兒又用右手在自己的後頸窩附近抓撓。那是因為樹林的小路很少有人走過,蜘蛛在那兒布下了一張張網絡。揮去那些掛在臉上頸上的蜘蛛網線,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仍然留在臉部和後頸處,讓他心裏不免產生了一陣一陣的煩燥。

到了村西那間熟悉的土房前,他在門外徘徊了許久。鄰居們家家戶戶都早已吹燈入睡,整個村子連一條狗的叫聲都聽不到。隻有麵前這間屋裏還亮著豆粒大的一盞油燈。他知道她還沒有睡,他知道她還在等他。可他就是沒有勇氣上前推開那道自己不知推開過多少次的簡易木門,走進那間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屋子裏有了響動。是屋子裏的那個人起身到屋角裏石坑上出恭,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隔著牆壁他都能清楚地聽見那熟悉的時斷時續時急時緩的“涮涮”聲響。他知道屋裏的她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他了,就要躺在那張木板鋪上休息了。而休息過後,明天一早,她將不再屬於這個村子,不再屬於這片土地,當然也不再屬於他了。

屋裏的姑娘,不不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屋裏的女人就是齊國國君齊宣王後來的王後,那個被史家稱作“無鹽女”的鍾離春鍾小姐。唉,又說錯了,是鍾女士。

一想到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一想到王宮裏的車馬彩轎要把自己熟悉的女人帶走,而自己卻無能為力,自己的使命和前途更是遙不可知的時候,柳下聰這個隱居在齊國的燕國殺手腦海裏一片空白,膝下禁不住發軟,順著門框他一屁股就坐在了鍾離春的門檻上。

屋裏的油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熄了。柳下聰坐在門檻上無奈地打著哈欠,慢慢地雙眼就開始打架。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離別多年的燕國和那片本來屬於燕國現在屬於齊國的故鄉土地上。

他的家鄉在燕國的國都薊。還在幼年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燕齊兩國戰爭不斷、雙方針對對方高級將領甚至國家主要領導人的刺殺行動就一直沒有中斷過。這種戰爭中的刺殺行動其實在世界上的各個國家都是一樣,綿延幾千年從來沒有停止過,演變到現代就叫做“斬首”行動。八歲那年,柳下聰被召進燕王親自領導的一個特種技能培訓斑,開始了從娃娃抓起的殺手生涯。培訓班的培訓主要有兩件事,一是學習刺殺技能和格鬥本領,二是洗腦,就是給這些孩子們灌輸燕國如何地好、燕王如何地英明,反之齊國如何地不好、齊王如何地昏暗、齊國人民如何地受苦受難,等等。到十八歲的時候,他的刺殺技能和格鬥本領達到了畢業的水平,於是燕王就派他喬裝改扮隱姓埋名來到齊國,在國都臨淄的鄉下柳莊的南邊找了一間屋子潛伏下來。年複一年地時光流逝,老天沒有給他任何機會讓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刺殺目標齊王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而他自己卻差一點忘記了自己的真實姓名,村裏村外的人也不習慣上溯三代地查曆史,老老少少都稱他為南郭先生。

南郭先生在柳莊一呆就是十來年。那個時候的殺手不象現在的特工,沒有什麼聯絡站給你傳遞消息,沒有什麼上線給你送經費,更沒有什麼電台之類的讓你與組織保持聯係。一切都靠你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務、怎麼去完成任務,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完成了任務回去複命,你就是英雄;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不幸犧牲了,可能有人記得起你,也可能根本就沒人想得到你。如果任務沒有完成你卻回去了,那可是要拿話來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