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屬於夜晚的晨風吹著她的臉。她伸伸吸了一口氣,長路的盡頭燈光一閃,悠悠水晶般的眸子閃了閃!來了!
一輛卡車呼嘯而過,仿佛導演電影劇本一般,悠悠的眼盯著從角落裏踉蹌而出的醉漢,又冷冷的掃了一眼腦子昏昏的卡車司機。在十字路口,卡車司機放才發現車前的人影,卻為時已晚。醉漢的身子如同破布一般飛向半空,劃過一個弧度後又重重的摔下。常人看不見的魂仍舊在軀體中掙紮,悠悠沒有說話,她的眼瞳輕輕眯起,手中不知何時已操起令人聞之色變的巨鐮,優雅的半空中輕輕一會,不管有多少不甘,醉漢的魂都要被她收進黑袋之中。
袋中的靈魂始終狂躁不安,他嚐試衝撞袋子的出口,妄想再回到他留戀的人間。
“不要再亂動,否則你的靈力消散,轉世就難了!”她輕拍袋子。
沉默片刻有抽泣聲從腰間傳來,醉漢早已清醒,他的嘴巴一張一合,雖然悠悠聽不見他的呼喊,仍能從他的嘴形辨認出他所表達的意思:求求你放過我,我還不想死,不要帶我走,我的老婆和兒子都在等我回家。
“抱歉,你已經死了!我要帶你去轉生。”他的身體已經支離破碎,死亡,已是定局。
可是,我的老婆和孩子。。。
“她們會繼續生活下去,你已經錯過向她們表達你的心意的機會,下一世,不要這麼糊塗,讓酒水和應酬拉開了你們之間的距離。”悠悠收緊袋子不想再看袋中男人的臉。她的心早就不會痛了,這種走到生命盡頭才曉得珍惜生命的男人,她見的多了。
這個男人是她所拘的第1000個魂。從今天起,她便不再是見習死神!
昨天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一襲白色紗裙,高挽著優雅的發髻回到那個不知名的年代。一江春水,自天際撒下的花瓣,飄呀飄的,在夢中纏纏繞繞。
她以為她早已經忘記了,可是並不,那段記憶比什麼都重要的刻印在她的心底深處,每當她完成一個目標時,這昭示著最美麗的回憶之夢總會出來為她喝彩。
悠悠,你終究逃不出這天羅地網。
她張開漆黑如墨的眼,重重的歎息。
“。。。就是這樣,希望大家抓緊完成任務,東方的地府派出了大批的無常和我們來搶鬼魂,所以,大家一定要努力把更多的魂帶回來!”十幾個死神分散在冥界入口的沙羅樹下,照例聽取直屬上司的訓導。
西方的冥界和東方的地府進來衝突不斷,為了搶“生意”簡直動用了一切力量,目前也不過是打個平手。
“悠悠,你看頭兒是不是有些瘋了?一提起無常,他的獠牙就隱隱泛著紅光!”同樣是剛轉正的死神Alice悄悄湊過來問道。他們的直屬上司已經重複無意義的話達半個小時之久,好動的Alice有些忍耐不住了。
“頭兒的直屬上司也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我們盡量體諒他吧!”一層又一層的製度壓的每個鬼差都喘不過氣來,冥界的官僚製度和凡間極其相似。
“聽說了嗎?下個月全世界要發生一場巨大的災難,我們又要有的忙了!”Alice神秘兮兮道,這屬於絕對機密,她也是無意聽說的。
“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一切小心。”悠悠拍拍她的肩膀,用黑色的鬥篷裹好自己的身軀。濃濃的黑霧漸漸掩去了她的身子。
五月五日夜,繁星璀璨,卻無皎月爭輝。正北的天空隱隱浮起一摸血紅,大凶之兆。
悠悠呆坐在二十八層頂樓,小腿輕輕的搖擺著,絲毫不介意“身處險境”。她喜歡這裏,高處的風總能令她身心愉快。
二十八層下,便是她今夜乃至以後執行任務的地方------XX市傳染病醫院。
人類利用自身的智慧在改造這個世界,同時過度的索取也是在毀滅著這個世界。自然之神開始肆意的報複帶給她痛苦的生靈,屢屢警告,人類仍不知悔悟。
醫院的窗開著,病床上一個被感冒折磨良久的老人艱難的呼吸著。他的兒子兒媳孝順的守在左右,兒子每隔幾分鍾便要來探視一下父親,細語安慰,兒媳婦早已準備好清淡的食物,她推了推丈夫,夫妻二人用眼神交流一個相同的難題,怎麼樣才能讓重病的老人多吃一點東西。
老人已經很虛弱了,他肩膀上的兩盞生命之燈早已熄滅,惟有頭頂那盞仍頑強的燃著,可是,悠悠看的出,那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爸爸,喝一點魚片粥吧,等您感冒好了,我們帶您的寶貝孫子來陪著您!”媳婦溫柔的說,她的眼淚在眼眶裏劃圈。
老人費力的一笑,艱難的搖搖頭。
兒子拉媳婦離開,“老婆,我好擔心我爸!”
“老公,咱爸身體一向很好,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看似凶險,我相信不會有生命危險的。”話雖這麼說,媳婦的語氣明顯沒有那麼肯定。
“這真的是感冒嗎?”
“醫生不是這麼說的嗎?”
二人無語,空曠的三樓病房內,可以很清晰的聽到老人艱難的呼吸聲。
午夜,月光正好。
悠悠輕輕走進病房,坐在靠窗的長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看著手腕上的手表。
還有五分鍾,她便可以正式帶走老人的魂,幫他斷了這辛苦的一生。隻是,這隻是一個開始,死亡,前赴後繼。連看慣了生死的死神悠悠也不願去想即將開始的殺戮。
“你是來接我的人嗎?”將死的人總能看到平日裏看不到的東西。
悠悠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哎,可惜啊,我還想見孫子最後一麵。”他象個孩子一般,言語中有濃濃的懇求。
悠悠歎息,眼眸直對上他的,“抱歉,我必須馬上帶你走。”手中鐮刀一揮,一抹淡青色的魂從老人口中溢出,他頭頂的最後一盞等也在微風中悄然熄滅。
不是她冷血狠心腸,隻是,他已經連累的兒子媳婦失去了性命,怎能又波及那幼小的孩兒。完成了任務,她悄然消失在黑暗中,十多分鍾後,病房中他的兒子媳婦相擁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