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樂打聽過,五年前一個大雪天,雄鷹堂忽然起火,那火照亮了半邊天,燒化了整坐山的積雪。雄鷹堂數百人無一生還。
要在大雪天把諾大的建築燒得隻剩下灰,那要放多少幹草,要放多少煤油啊?
大伯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就像六年前把他們母子三人丟到數百隻狼群裏一樣,司馬樂清楚地記得那些狼的眼睛和牙齒。無數的牙齒把媽媽和妹妹咬成無數碎片,無數的眼睛饑渴地盯著司馬樂。當時司馬樂手裏隻有一塊碎瓦片,狼咬他的腿,他用瓦片戳他們的頭,咬他的肩他用瓦片戳他們的肚子。最後他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能在草原上遇到懸崖,這是司馬樂一生最幸運的事情。不幸的是他手裏的瓦片丟失了。
他曾經想用那塊碎瓦片戳死所有草原上的狼。
現在呢,他想用他的刀。不是那把裹在布條裏的刀,而是他貼身藏著的濺血。
圓月當空,蒼穹暗如鐵鍋,一個巨大的鐵鍋。於是所有的月光被壓迫到草地上。照著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司馬樂背著長長的包袱,手裏拿著濺血。四姐曾經說過用濺血要捅心髒,但司馬樂這時候顯然忘記了,或許他真不知道狼的心髒在哪裏。
在他四周有無數雙藍幽幽的眼睛,眼睛裏統統地透著凶光,透著一種想把他咬碎的yu望。
嗥!無數的聲音同時響起,像是要衝出雲霄,要衝破那如鐵鍋般的蒼穹。
司馬樂的眼裏一片血霧,那是他用濺血斬下了一個迎麵而來的狼頭。
濺血或斬或砍或削,唯獨沒有刺沒有捅。狼腿,狼頭,狼尾密密麻麻地堆在司馬樂的身體周圍。
他在月亮剛出來的時候找到了這群狼,直到天邊露出曙光的時候,他已經站在草原和沙漠的邊緣上。
這一夜,他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不知道斬下了多少狼頭。他一路追,一路揮舞著手裏的濺血。草原上留下的隻是一具又一具殘碎不全的屍體,以及一串又一串充滿腥味的鮮血。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濺血,它還是一如既往地鋒利,一丁點的卷口都沒有。拿下蒙在臉上的麵具,這副麵具現在一丁點的銀光都看不到了,有的隻是一片暗紅。
司馬樂的臉有些蒼白,在太陽底下白的嚇人。他用濺血從一具沒有頭的死狼身上斬下一隻腿,捧到嘴邊,狠狠地撕扯下一塊,大口大口的嚼著。
風有些冷,便是陽光也抵擋不住。
司馬樂躺在地上,一半身子在草原上,一半身子在沙漠裏。他閉著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晚還會再次來臨,就像清晨來的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