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河聽到“直播”兩個字,心裏一顫,但沒有說什麼,隻是說:“這個稿用普通話,我默背可能會有問題,我很難兼顧內容和發音,能不能照著念?”
“這個沒問題,大陸那些明星以前賑災或者慶祝什麼節日的時候,經常也搞這種晚會朗誦節目,他們連準備都不準備,就直接拿個夾子,裏麵夾好了台詞,上去照著念就算行了,關鍵是表情和口氣,要有點那個狂熱的感覺,要讓人感覺你真的投入感情了,真的信那套。大陸不有個說法麼?叫。。。你假裝我信,我也假裝我信。嗬嗬。”經紀人最後開了個玩笑,想緩和一下氣氛,但氣氛反倒變得有些尷尬,經紀人笑了兩聲,便有些不自然地收住了。
古天河不願讓經紀人不安,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懂。。。我會練練。我有些累了,就回去了,明天下午幾點去電視台?”
“晚會是八點半,七點入場。我們六點去接你吧。”
“好。那就六點。”
當天回到賓館,古天河又陷入矛盾的狀態中,不願意改變自己的主意,又覺得老板之前說的那句“就算你一時英勇說出什麼話來,傷害到的隻有你,你的家人,還有我們這些朝夕相處的靠你吃飯的同事,該感到臉紅的人毫發都無損傷,你又何必呢?”說得很有道理,但自己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突然之間古天河突然發現對方什麼都不怕,而自己還未做什麼,就已經感到自己身邊一張大網,真真切切的將自己套在了中央,想掙脫他,要付出好大代價,而結果則可能不過是徒勞無功。
到午夜的時候,古天河把自己的稿子拿了出來,把一些敏感的詞句都給刪掉了,隻留下一些暗示和感歎,心裏一陣煩悶,又把經紀人給他的稿子拿出來,撕了個粉碎。同時古天河有些瞧不起自己,還未做什麼,就妥協了。
第二天晚上六點,公司的車準時來接古天河,老板和經紀人都來了,上了保姆車,老板說了好多話緩解氣氛,但古天河能感到每個人在勉強笑出來的同時,都掩飾不住複雜的情緒和巨大的壓力,生存的現實問題,讓大家都成了這一切的幫凶,馬上要做的事情,是在掩飾什麼,是在說真話假話,是不是在同流合汙,大家都一清二楚,隻是都憋在心裏,沒有人去點破他。自己還是要反抗一下,但也是妥協後的結果,這算是比他們強麼?古天河不知道答案。
保姆車到了電視台外麵,因為是募捐慈善晚會,沒有走紅毯的環節,保姆車要直接從後麵大門進入電視城裏,路過電視城正門時,古天河看到那裏聚集了好多人,正在高聲叫喊抗議什麼,還有人扯開了橫幅,但好多警員也正在現場維持秩序,還和那些人發生了衝突,橫幅被拽了下來,看不到寫了什麼字。
老板看到了,便問經紀人說:“這些人幹什麼的?到這抗議什麼?”
經紀人連忙回頭,帶著討好的笑容回答道:“老板你還不知道吧?這些人是為一個外號叫先知的人來抗議的,據說那個人在島上幾次在僵屍群裏麵大難不死,後來自己創立了一個什麼教,有不少信徒,那些信徒跟著他吃。。。,”說到這裏,經紀人回頭看了一眼古天河,猶豫了一下。
古天河也對那個先知很好奇,便問經紀人說:“他還活著?”
“還活著,這事現在越傳越神,據說有飛機空投那天他為了躲僵屍逃到了車頂上,被僵屍圍著足足呆了三天都沒死掉,後來說是僵屍也受他的感召,自己就跑掉了,他就這樣活了下來,但後來救援進島後,把他抓起來了,然後就有不少信徒封鎖結束後就到這裏來抗議。就是剛才那些人,還有好多大人物也在裏麵呢。”
旁邊那個新安排的助手突然興奮的補充道:“這個事情我聽說是有他的信徒拿小孩子吸引僵屍,他才得救的,而那些僵屍,就是他拿活人製造出來的,說是要淨化世界,這個人根本是個瘋子,那些人天天到處抗議,要求把這個瘋子放出來。信這個瘋子信到這個地步,真是沒話。。。。。”助手興奮得講著,突然發現經紀人在拿眼色提醒他趕快閉嘴,立即中斷了下來。
經紀人和老板怕助手的話刺激到古天河,都裝做什麼都沒發生偷偷觀察古天河的動靜,古天河也知道他們在觀察自己,還是故意做出如常的表情,但一個月前島上那一幕幕悲慘的景象又浮現在了腦海中。
進了電視城,古天河下車走到化妝間這一路上,幾乎每一個認識古天河的人都主動過來和他熱情的打招呼,有些人是好奇,有些人是崇拜,有些人是應酬,還有些人是嫉妒,古天河也都一一微笑著回應了,心中想著娛樂圈還是那麼千姿百態。進了化妝間開始化妝,連化妝師都忍不住要問問古天河的身體情況,古天河輕輕地笑了笑說多謝,一切都還好。化妝進行了一會,經紀人急急忙忙的進了來,做到古天河身邊,先看了看化妝的進展,對化裝師說:“用些底粉,要顯得有那麼一點點虛弱,卻又能看出來身體恢複得很好,以後會很健康,不會病病怏怏的那種感覺。”化妝師笑了笑說:“這個難度好大。”
經紀人又看了看古天河,然後把手中的疊上了的紙張打開了,一邊說道:“節目安排有些變化,原來安排你自己唱‘東方之珠’,但公司考慮你強項畢竟不是唱歌,要是沒有突出特點會讓你複出形象顯得單薄,所以安排小二小三,還有芒果的常傑和你一起唱這首歌,常傑是大陸的,這樣表示香港大陸是一家,小二小三兩個女的和你倆配對,舞台上顯得豐富一些。一會你們四個簡單走一下台。”
古天河心裏一陣煩躁,這種借著自己炒作新人的老橋段又上演了,老板為了這個安排,肯定又搭了好多讚助費。經紀人看出古天河得不耐煩了,用軟化了的口氣說道:“公司的新人麼,你做老大哥的多關照一點吧,他們要是能賺錢了,也能減輕你點壓力,那個常傑,有人在後麵捧,後台很硬,我們也得罪不起,你委屈一下,委曲一下。。。還有歌唱完後,你講演的環節為了不那麼做作,還有突出大陸對香港的支持,改成了cc*v的主持人‘催淚彈’訪問的形式和你交流,這是最新的台詞,內容基本和昨天的一樣,你熟悉一下就行了,不過這次你肯定要背台詞,不能照著念了。。。你行吧?”經紀人說到這裏,站了起來,去拿給古天河準備的台詞夾子,準備把老的稿子拿出來對照一下,結果一翻開一看,發現裏麵是古天河手寫的內容,一下子愣住了,過了兩秒鍾,經紀人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把那篇紙撕了下來,疊好了,和標準的台詞紙疊在了一起,然後把夾子合了上,拿著古天河自己寫的稿子和標準的台詞紙走回到了古天河旁邊,表情很平靜,就象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坐下來了,有些呆滯的看古天河化妝。看了幾秒鍾,突然經紀人對化裝師說:“麻煩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天河說幾句話。”
化妝師正在給古天河弄頭發,聽到了,熟練的把古天河弄了一半的頭發別好了,然後笑著說:“不要亂動,要不一會兒又要重弄了。”然後把梳子放下,出去把門帶上了。
經紀人回頭看著化妝師出去,然後回過頭來,看了看古天河,突然站了起來,說:“天河,我知道你心裏的苦,我也很矛盾,我也很痛苦,我知道島那邊死了好多人,我真的知道。。。”說到這裏,經紀人眼淚掉下來了,連忙用手去抹眼淚,又說道,“我勸你的同時,我心裏很痛苦,我知道這樣做不對,我們怎麼能為自己的一點點私利,就做違背良心的事情呢。。。”
古天河歎了口氣,把自己的手帕拿了出來,遞給了經紀人,經紀人接過來了,擦了擦眼角,吸了下鼻子,歎了口氣說:“天河,我不想騙你,我也很怕你真的那麼去做,我怎麼辦?我家裏還在供樓,外麵下一段肯定會很不景氣,工作一沒了,我家裏就真的揭不開鍋了。。。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真的,你不要怪我自私,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說到這裏,他又擦了一下眼淚,然後低下了頭,把手中的兩張紙都遞給了古天河,說:“你的稿子我看了,裏麵好多話都勾掉了,我知道你也很矛盾。。。剛才我想好了,天河,你怎樣做都好,我都支持你,不論你用哪個稿子。我不會再勸你了。原諒我把責任都給你了,我。。。”說到這裏,經紀人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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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