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人們說,紅顏禍水,古來有之。商有妲己,周有褒姒,唐有楊玉環。而其中萬般,唯以瑕蘭林美玉為個中魁首,無人略其鋒芒。當朝第一才子終日苦思,竟不能以隻言片語得其半分神韻,英年早逝之前,僅留下八個字“應慚西子,實愧王嬙”;當朝多少文人苦其一生不能盡繪其一毫一縷,惟有見者歎其音容笑貌實非人世所堪。

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一個事實,我的出生注定是一個曠古的笑話。

當我父王攬著母妃的纖腰對平羌的使者說:“神靈作證,如果朕毀約,便讓玉妃給朕生個醜八怪,讓朕日日麵對她,難受一輩子……”時,她還不知道有一句話叫“鬼神可不信,不可不敬”但當他出兵平羌,鐵騎踏平三座邊城,滿載而歸,然後母妃又為他生下我之後,他便知道了,並奉若箴言。

瑕蘭七十九年,玉妃難產,禦醫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皇上毫不猶豫道:“保大人,玉妃有恙,朕誅你九族!”

幸運的是,玉妃無恙;不幸的是,母女平安,並且由此證明人們說蒼天無眼有時的確過於偏激。

我出生時,滿室鴉雀無聲,在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凝滯感中,我人生中聽見的第一句話從一個丫鬟口中脫彈而出,她說:

“呀!怎麼娘娘生了個妖精!”

接生婆是個老宮女,比較穩重,立馬教訓到:“你瞎說!你看,這不是鼻子嗎?這裏,嗯,不是眼睛嗎?有鼻子有眼睛的,你怎麼能說人家是妖精呢”

那個丫鬟安靜了一會兒,似乎終於看清了我的鼻子、眼睛在哪,立馬毫不客氣地反擊道:“沉金嬤嬤,您老人家眼花了,人的鼻子眼睛有這麼長的麼?”

那個善良的老宮女沉默了一會兒,竟一時無言以對,以致良久以後她麵對我欲哭無淚的父王時依舊顯得口笨舌拙,過了很久,才喃喃道:“女大十八變,皇上您可千萬要看開些。”父王幹笑一聲,竟也無言。臉上隻寫了兩個字,一個是慘,另一個還是慘。可見我父王雖不是明君卻還是有一定預見性的。早早便預感到了我將給他帶來的無窮苦難。

若幹月後,父王臨幸了玉寧宮。半夜,我尿急,很乖很乖地自己爬了起來,便便,便便完了,爬回床上,看著夜深人靜,心裏怕怕,怎麼也睡不著,爬到母妃床上拉她的袖子,結果母妃沒醒,另一個人卻被我吵醒了,他看著我目瞪口呆,良久,開始哆嗦冷汗嘩啦嘩啦地滾下來,打濕了錦被……

當晚,半個京城都可以聽見我父王的慘叫,他喊:

“鬼呀————————”

可見唯物主義無神論教育的重要性,尤其是麵對我這種自尊心極強,而幼小的心靈又極容易收到傷害的小寶寶,其意義愈發重大。

是日之後,瑕蘭帝王罷朝十四天,直到他臉上的爪痕和牙印可以被粉遮住。而當初,禦醫麵對父王慘不忍睹的麵孔時,甚至沉重地建議父王考慮從此以後垂簾聽政,以隱飾滿麵瘡痍,可見,他還是應該慶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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