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下,香風陣陣,對著微風的拂過,桃花瓣也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一陣漫天花雨。漫天的花瓣飛揚,這個場景是如此的如夢似幻,那麼的不切實際,好似脆弱的琉璃盞一般,輕輕的一抬手,就能打碎。
四周一片空茫,沒有任何東西,蒼白寂靜得可怕,而唯一有的,就是這一棵桃花樹,以及漫天飛舞的花瓣。
我有些害怕,放緩了呼吸,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要逃離這裏。
此生從未這般害怕過,我總覺得,隻要我留在這裏,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我開始沒命地跑起來,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跑到我氣喘籲籲,跑到我汗流浹背,我也不敢停下來。似乎身後有什麼怪物猛獸在追趕一般,我隻要一停下來,就會被猛獸撲倒在地,撕扯成碎片。一直到我徹底地跑不動時,我才敢漸漸的停了下來,抬起頭環顧四周——我應該離開那個地方了吧?跑了那麼久,也該停下來,好好地歇一歇了。
可事實幾乎令我崩潰了——還是剛才的那個地方,還是剛才的那顆桃花樹,還是剛才的那漫天飛舞的花瓣,一切都沒有變。
這究竟是哪兒?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我想哭出來,可是一滴眼淚也落不下來,我有些奇怪,這裏連眼淚也能控製嗎?
我好害怕……我在內心絕望地喊著,現在我連說話都不能。誰來救救我?我慢慢地蹲下來,抱著雙腿,把頭深深地埋進去,吸了一口氣。
忽然,耳邊響起了奇怪的聲音。我怔了一下,隨即豎起耳朵去聽。是琴聲……這琴聲,聽起來虛無縹緲,恍若從九天仙外傳來,彈琴之人的心境,想必也是淡然的吧?
忽而琴音如流水淙淙潺潺不息,忽而如城池之外金戈鐵馬,該輕靈的輕若鴻羽,該沉重的重如千鈞,令人聽了心神馳蕩,不由自主的感到陶醉,想要永生永世地沉迷其中,不願自拔。
仙音動,長風起,舞漫漫,流光蕭瑟。
琴音虛無縹緲,扣人心弦,忽遠忽近,就像一把流沙,無論你怎麼去努力地想要去抓、去握,可它依然會在你認為已經把它牢牢地抓在手裏時,不知不覺地溜掉,等你回過神來,它已毫無蹤境,任你怎麼去尋找,都毫無音訊。
我聽得醉了,一時間,忘記了難過。忘記了害怕,專心致誌地聽著這琴聲,心中也在暗暗好奇——能彈出這種琴音的人,究竟會是什麼樣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動起來,我輕移蓮步,慢慢地循著琴音走過去。
起初隔著霧氣我並不是看得很清楚,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朦朧的人影,盤膝坐在桃花樹下,膝上放著一把古琴,流暢的琴音從他的指尖一點點地瀉出,在空氣中變成一個個沒有實質的音符。隨即整個身體仿佛也不是自己的了,我揮動著雙臂,扭動著腰肢,開始隨著那個人的琴音跳起舞來。
不染半點纖塵的潔白衣袖隨著我雙臂的擺動開始舞動,腰間的飄帶上下翩飛,裙裾隨著我的旋轉緩緩綻開,好似一朵從淤泥中掙紮而出的白蓮,不染纖塵。
低身鏘玉佩,舉袖拂羅衣。對簷疑燕起,映雪似花飛。
我也不知道是為何,我的大腦並沒有指揮我的身體這麼做,是我的身體自己動的。這似乎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可怕的事情,但不知為何,我的心平靜得如同湖水一般,掀不起一絲波瀾,平靜得可怕。我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看,隻是一次又一次揮舞衣袖,盡情地跳著舞。就像是死亡之舞一般,我跳的並不是普通的舞蹈,明明看著很平常,美輪美奐,美到令人窒息,令人瘋狂,可隻有跳舞的人才知道,這舞的不同尋常。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死亡的腳步,近了……
可我就是該死地控製不住自己,任由自己跳著這死亡之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向死亡一步一步地邁進。
嗬……多麼可笑……
忽然,“錚”的一聲,一個音調拔高,琴音忽然斷了。我隱隱約約看見,那人的玉指上,有一抹鮮紅滴落。
是琴弦斷了吧。不知為何,隨著琴音的嘎然而止,我正在跳舞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倒也真是奇怪。
“嗬……”那人忽然笑了,聲音清靈透徹,仿佛月光凝成實質,破裂成碎片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雖然我沒有聽過這種聲音,但直覺告訴我,如光月光真的能凝成實質,化成碎片的話,就是這樣的聲音。
我怔怔地看著那個朦朧的身影,想張嘴說話,幾次欲張開口,卻終究不可能。
“千百年來,你是第一個敢見吾卻不對吾行禮的人,你是誰?”
他開口問道,低著頭,沒有去看自己流血的手指,而是去拈那根斷掉的琴弦,似乎想要修好它。
我看了看那琴,又看了看他,覺得這人真奇怪,說話也說得莫名其妙,況且我現在身體不為自己所控製,就算我想回答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況且我也不太想回答他,這人說實在是太傲慢了。不過,我現在雖然不能說話,但我的身體似乎已經是自由的了,我動了動手指,感到有些新奇。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