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非知道大梁王朝快要倒了,她這個皇後估計是要做到頭了。
不知為何,她心中卻有一絲暢快,這種痛快遠比她即將丟掉皇後寶座還要讓她高興。
有這樣一個廢物丈夫,莊子非咽不下這口氣。
她的丈夫,所謂的皇帝,一國之君,就是一個縱情聲色的無能草包。莊子非是西北王唯一的嫡出女兒,心性極高,出身高貴不讓於帝女。成親前,她也想,皇帝或許會是一個英明俊朗的少年。然而,當她看清枕邊人是什麼樣的貨色時,那種絕望的心情,即使時隔十幾年,她還是難以忘懷。
叛軍已經攻到鹹陽,距離帝都已經不遠了。就算莊子非在深宮中,她也知道,那個讓大梁王庭聞風喪膽的對手,就是躲過大梁屠殺清洗的前朝末帝遺子。叛軍聲勢浩大,皇帝不敵,方才想起了莊子非的父親,西北王莊啟前去拒敵。
莊子非出身西北王府,故而莊氏是皇帝的妻族,但是皇帝一直對莊氏一族不甚親厚。雖然皇帝由先帝賜婚,迎娶了莊子非,卻一直偏寵生母段嬪的娘家侄女,後來被立為了淑皇貴妃。
皇後在位,冊立皇貴妃那就是打臉,可見皇帝對皇後多麼厭煩。
如今的皇帝在位期間,對手握重兵的莊氏一族百般刁難,西北王莊啟多次遭遇算計,隨軍的監軍奉命向敵軍泄露行軍路線,意圖致死西北王。莊啟險些於陣前喪命,死於蠻夷之手。
莊啟由此對皇家心寒,多年不回京述職。
而那即將兵臨城下的前朝皇子,整個皇室,乃至姻親九族都被梁朝皇帝屠戮殆盡,深受大梁皇帝的迫害,與大梁朝有滅國之恨。這樣一個的男人,帶著恨意和鐵騎而來,皇帝的下場會怎麼樣,莊子非一清二楚。
莊子非西北王的父親奉命平叛,卻率大軍和叛軍彙合,成為了壓在她動搖後位上的最後一根稻草。西北王莊啟率領親兵四十萬,偕同前朝皇子共同逼近帝都,不是為了護駕,而是讓皇帝速死。
這就是說,她父親最終還是選擇舉兵,斬斷了和皇室的情分,徹底形同陌路了。
他也同樣沒有顧及自己這個女兒。
自己被家族拋棄了。
莊子非自從得了這個消息,她就清楚地知道,皇帝恨不得把自己給殺了,真是隻有碎屍萬段,方能解恨吧。
莊子非這樣想著,隻見皇帝梁攜著淑皇貴妃和皇長子而來,身後帶著大批的宮女和太監,這架勢是十足十的大陣仗。鳳儀宮內的宮女太監早已被莊子非遣走,如今隻剩了貼身侍女。莊子非理了理身上的鳳袍:“你們來了,可真是鳳儀宮的稀客啊。”
淑皇貴妃的臉上的得色根本就掩蓋不住,她一手親昵地挽著皇帝的臂彎,一手還牽著十歲的皇子。這個皇子是淑皇貴妃所生的庶長子。莊子非心思清明,看著這架勢一望便知。這皇帝和淑皇貴妃無事不登三寶殿,估計是要廢去她皇後尊位的。
皇帝看著莊子非悠然自若的淡定,他一向不耐煩莊子非這種冷淡矜持的樣子,看到她這樣一個造反臣子的女兒,哪裏有好氣在?皇帝想起在朝堂上剛剛收到的兵部急報,心中鬱結,劈頭就給了莊子非一個耳光:“莊氏你這個賤人!你父親西北王果然也是一個亂臣賊子,你是反賊之女,不堪為後,膝下無兒無女,犯了七出!朕廢你有祖宗國法在上!淑皇貴妃賢良淑德,又生有皇長子,朕要立她為後!”
莊子非心裏連連冷笑,這皇帝能說出這種有條有理的話還真不容易,簡直是超水平發揮,沒見過比這更伶俐的時候了,也不知道是哪個鬼教的。莊子非的目光掃過淑皇貴妃含笑的臉龐,她伸手攏了攏被打散的發髻,笑道:“哪個女子跟了你,想不犯女子的七出,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