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得敗卒回報,細告前事。司馬懿悲傷不已,仰天長歎:“張雋乂身死,我之過也!”二子及眾將勸慰不止,建言道:“蜀軍氣盛,我軍受挫,事急矣,不若再向朝廷求援。”司馬懿沉吟良久,頹然道:“也唯有如此了。”
蜀軍中軍複至漢興、五丈原一線,大帳內眾人興奮之色溢於言表,張合乃魏國宿將,尚在征戰的同期老將幾乎凋零殆盡,細數三國,也隻有趙雲、馬超等寥寥數人。計殺張合挫敗魏軍銳氣甚矣,謂動搖魏國根本也不為過,如何不興奮。
眾人樂嗬已畢,分座次坐定,薑維等眾將昂然道:“如今張合授首,魏軍膽寒,不若趁此良機,四處攻略,則漢興、鹹陽、武功皆為孤城,不可守也。”
馬謖卻突然冒出一句,“此策雖善,卻未必最佳,如今司馬懿已在火堆上,莫若再加柴澆油。”
陳誌微皺雙眉,顯然是未想通其中關節,疑惑道:“利用張合之死再次離間司馬懿?那便又如何?” 其他諸將亦是如此想,總不能期望逼得司馬懿投降吧。
諸葛亮微笑著頜首,頗有深意地望著李文,李文歎了口氣,算是被諸葛亮吃定了。遂立身說道:“不錯,再下猛藥離間司馬懿,而後重施故伎,再次撤軍,臣被主疑,縱然猜度內中有詐,又豈敢不追擊。”說到這裏,李文嘎然而止,不再言語。
眾人聽得心癢難耐,正到關鍵處就沒了,恨恨地望著李文,見李文閉眼養神,不得已又望著諸葛亮,諸葛亮哈哈一笑,“時候一到,諸公自知。”
未過幾日,司馬懿告急文書剛到,洛陽又再次沸沸揚揚,街頭巷尾都在談論張合之死,流言蜚語中透露著讓人震驚的信息。張合乃太祖愛將,國之重臣,司馬懿手持重兵,預圖謀不軌,必須掌握軍心,而以張合在軍中之威信,實乃司馬懿之眼中釘肉中刺,故而欲除之而後快。如今借蜀軍之手除掉張合,又可借機再請援軍,倒逼朝廷,收一石雙鳥之效。
曹睿乍一聽到,嗆得咳嗽不止,若果真如傳言,那不僅是可恨,而且是可怕了。急召陳群入宮,目光灼灼逼視陳群,“卿曾奏道‘司馬懿乃魏之忠臣’,而今坊間傳聞再起,言右將軍乃司馬懿借刀殺人,卿怎麼說?”
陳群臉色略顯尷尬,輕聲言道:“陛下容稟,臣以為張將軍之死實乃誤中諸葛亮狡計,司馬懿縱有異心,亦不敢此時甘冒天下之大不韙。”
曹睿心下見疑,遲疑不語,陳群無奈又道:“若為萬全計,陛下可再下道嚴旨,且看司馬懿如何反應,另予郭淮將軍一道密旨以防不測。”
曹睿眨巴了幾下眼睛,揮筆刷了道措辭嚴厲的旨意,責問司馬懿坐擁重兵,不思進取,損將失地,意欲何為?令人快馬送往長安前線。另刷一道密旨潛送郭淮不提。
司馬懿接到聖旨,臉色刷白,縱是冬季,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抖索地跪伏地上直到特使遠去了還不知起身。
二子扶起司馬懿,隻見司馬懿口中喃喃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二子對望一眼,臉色有些異常,司馬懿感覺到了,雙肘微微用力,墜著二子攙扶的手,二子會意,遂平複如常。
司馬懿轉首問郭淮:“郭將軍,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郭淮不料司馬懿有此一問,略有愕然,隨之答道:“大將軍,依末將愚見,仍當抱團堅守,方為上策。”
司馬懿微微頜首,皺紋密布,歎道:“我亦知,奈何聖上有此誅心之語,委實難定哪。”
眾人正在躊躇間,忽然巡哨軍來報,蜀軍再次異動。與昨一般模樣,往秦川、安定方向,往陳倉方向,往郿城方向皆有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