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國二十一年秋,從開國就未曾使用過的鞭刑柱上,在這一年,終於染上了腥紅的鮮血。
蘇洛離,開國重臣之遺女,先皇席衍之養女,大魏國親封的願懿公主。如此身份顯赫的人物,卻成了鞭刑柱上第一個受刑之人。
十月的風,蕭索而猛烈,帶著快入初冬時的冽冷。每每席地吹過,天上地下,總會揚起一片灰蒙蒙的塵屑。遠處的樹木,光禿了枝杈,尖銳的刺向蒼茫茫的天。
一切都是死寂頹敗的模樣,就連人山人海的觀刑場上,也肅穆的聽不見一絲聲響了。
冰冷的鞭刑柱上,蘇洛離早已痛的奄奄一息,散了發,破敗了衣服,遍身猙獰的累累鞭痕。鮮紅的血,更是染紅了冰冷的刑柱,彙聚了,沿著刑柱一滴一滴的流了一地。
看台邊的百姓們見了,終是於心不忍:“雖然犯了殺頭的過錯,也不該如此糟踐一個女子。她畢竟是一國的公主,該有的體麵還是要給的”
眾人點頭,深以為是。可高高禦座上的帝王仿若未聞。百姓們明了情“這是公報私仇,借此消恨呢”
鞭刑柱上,蘇洛離再無聲息,腦袋搭在胸前昏了過去。
執刑人停了鞭子,走上前去看蘇洛離的情況。蒼白的臉,宛如死人,隻鼻息間,還尚有一絲熱氣微弱孱薄。執刑人再不忍心,回頭去看坐在高高禦座上的帝王。而禦座上的年輕帝王,不製止也不言語,隻是臉色冰冷的看著一切。
執刑人歎了氣,轉身,走至刑台的邊緣,端了水,撒了鹽,閉了眼睛潑向了那個血肉模糊的犯人身上。下一秒,淒厲慘痛的聲音再次響起,透徹了整個刑場。
蘇洛離模模糊糊的醒過來了,蝕骨的疼痛,近乎扭曲了臉。
行刑人執了鞭子,鐵了心,狠狠的向她的脖頸裏抽了下去。狠戾一鞭,意在索命。鞭落血起,卻無緣無故的打偏了。
“住手!”年輕的帝王終於發了話。他站起身,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下禦座。冷若冰霜的臉,冷酷的讓人心寒。他走至刑柱前,冷冷的目光睨著犯人,沒有感情,沒有情緒,冰冰寒寒的開口:“蘇洛離,最後一程,我來送你”話畢,一把寒光淩烈的劍刃已經豁然在手:“蘇洛離,你好好記住我,下輩子,再也不要讓我遇見你!”
蘇洛離艱難的抬起頭來,無焦距的眼睛,看著他,卻掉不下一滴淚來。她揚起嘴角,卻是支離破碎的苦笑:“你不想見我,又豈知我就願意見你?你說我是你的地獄,你又何嚐不是我的地獄?!”眼睛落在抵著胸前的劍刃上:“可這天下,誰都可以殺我,隻有你不能!”她看著他,搖了頭,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嘴裏的話。就連蒼涼的眉眼,也變得一點一點的乞求起來:“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你若殺了我,你讓我。。你讓我,怎樣的瞑目呢?
那樣悲慟傷戚的話,無力無奈,被風吹散。
席暮城皺了眉,握了劍的手骨啪啪作響:“好,很好!可我是這天下的皇帝,隻為保護這天下的臣民。這天下,我誰也不想殺,唯獨——隻想殺你!”
清冷的劍刃,決絕,狠酷,一點點刺進她胸前的肌膚裏。血腥四溢。痛,入骨入髓。最後一劍,終於切斷了所有的塵緣與情念。。最後一劍,終於切斷了一路而來的那些痛苦的相濡與傷疼的以沫。。
蘇洛離嘔出一大口的血,她卻看著他,一點一點的笑了起來。滿臉的淚,滿嘴的血,那樣的妖冶而淒豔。
她說:“席暮城,你終生未娶,我終生未嫁,可我們耗盡一生,都沒來得及去愛,卻不想到了最後的最後,卻連恨——卻連恨也來不及去恨”
她哭的傷感,卻笑的妖豔,而她的嘴裏,卻流出源源不斷的鮮血……
終究
緣滅份亡。……
終究
愛腐情爛。……
{楔子好像寫的狠了點,但是申明一點:蘇洛離還沒死……故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