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她摟進懷裏:“好好好,有老祖宗,不怕不怕,你俊英哥哥嚇你的,黑燈瞎火,哪能讓你走?這孩子也真是的,一屋子人等著你回來吃飯,一進來就雷公似地亂吼,越長大越不成樣子了!”
徐俊英說道:“祖母,孫兒說真的,非得送她走不可!不說梅梅禁不住她這樣嚇,我在外也不放心,她個不懂禮節、不知進退、沒大沒小的憨丫頭,身上藏著一把利劍,萬一傷了人怎麼辦?”
老太太看著徐俊英,沉聲道:“傷人?阿瑤在宮中與太後住了許久,又來到候府與我住了這麼多天,怎沒傷著太後,沒傷著我?還有身邊這些人,你妹妹她們,不都好好的?一到清華院就說傷人?清華院還有你那些侍衛在,她一個柔弱女孩,能傷得了誰?你打量著祖母年紀大了看不懂,你房裏那個就是個不賢的妒婦!見不得你有個年輕顏色好的親戚姐妹來府裏住兩天,阿瑤這才來,就容不下了,你叫她來,與我說說,阿瑤如何傷她了?傷在哪裏!”
吳紫瑤哭道:“祖母,老祖宗!我沒有傷她,我隻是要舞劍給她看,才拔劍,百戰就來到了,奪了我的劍,還叫侍衛綁我……”
“哎唷別哭了,這小樣兒,哭得祖母心疼得。”老太太拍撫著她:“百戰是嗎?不知輕重的小奴才,主子都敢欺上了,等我收拾他!”
徐俊英冷淡地看一老一少,說道:“此事祖母不必管了,清華院、候夫人尊嚴不容侵犯,我亦不想等到阿瑤真犯了事再來罰她,這就走!”
幾步上前,伸手拉了吳紫瑤起來,像拎著一隻雞或是一隻鴨,往門口拖去。
吳紫瑤沒想到徐俊英來這一手,掙紮著哭喊:“祖母!”
老太太懷裏一空,驚怔半晌,怒道:“放開她!她是我的客人,俊英,你要是把她帶走,你便是不孝!”
徐俊英頓了一下,頭也不回:“若如此,便請祖母恕孫兒不孝!”
將兀自動個不停的吳紫瑤點了穴道,教廊下婆子抬了暖轎過來,塞進去,看看跟在身後的小兔、小羊,也讓拿轎子抬了,吩咐寶駒:
“點了麻穴,到宮裏交到紀清手裏,然後替她解了!”
寶駒點了頭,領命帶著眾人抬轎而去,徐俊英站在廊下聽著裏邊一片聲地亂,老太太又在嚎哭,徐二老爺等人不停地撫慰勸告,他輕歎口氣,此時進去隻會火上澆油,還是走吧。
一路想著:孝道是什麼?不分對錯隻管惟命是從?若隻為了孝敬長輩,非要將自己的小家打散弄亂,放走幸福和歡樂,他不會這麼做,要求他這麼做的長輩,似乎也不值得尊敬。
走進清華院,聞見飯菜香味,整個人便覺精神一振,臉上不自覺地泛起笑容,橙兒在廊下看見他過遠遠走來,脆聲往屋裏傳報:
“候爺回來了!”
便聽見梅梅的聲音,溫柔甜美:“恒兒,父親回來了,還不去迎!”
一個胖乎乎的小身影急急忙忙跑出來,張開手臂嗬嗬笑著撲進他懷裏:“父親大人!”
徐俊英將恒兒抱起,便看見梅梅笑吟吟走來,伸手抱扶他的手臂,親昵說道:“夫君回來了,進屋吧!”
嬌妻稚子,一個攬住他脖子,一個抱著他手臂,身體依靠在一起,彼此間的體溫相互傳送,猶如電流觸動周身穴道,徐俊英隻覺渾身血脈舒暢通泰,身上暖洋洋的,心裏則像吃了蜜糖般甘甜。
屋裏沒別人,丫頭都讓退下去,梅梅親自服侍父子倆洗手淨麵,然後坐下用飯,為丈夫兒子盛湯、布菜,自己再端起碗,徐俊英馬上為她挾了一筷子菜,恒兒見了,把自己手上的雞腿放到母親碗裏,梅梅看著滿滿的飯碗,“噢”了一聲,隨即笑得眉眼彎彎,父子倆也跟著笑起來,人間溫馨和美之家多數如此,有愛,便快樂無比。
第二天早上,徐俊英神清氣爽地去到朝堂,堂上專注於辯論政務國事,心無旁騖,散朝之後紀清來請,說皇上有事相商,便跟著他走,卻不是平常去的偏殿,而是往後宮來,他心裏略略猜出些什麼來,果然到得內苑宮門,皇上冷著臉負手而立守在那裏,見了他,一擺頭道:
“跟朕入內去向太後解釋,大半夜的把人送回來,哭哭啼啼,合著你住得遠,便要朕這皇帝替你頂罪挨罵?你倒是做得出來啊,惹惱了朕,直接一道旨意讓你收了去!”
徐俊英跟在他後頭走著,說道:“皇上可不能如此!看在臣好不容易哄得梅梅回心轉意,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天呢,皇上就當可憐可憐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