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好再一次對星一說:“謝謝。”

星一把球擲回去給大熊,對我說:“別客氣。”

“別怪大熊,是我逼他說出來的。”我說。

“是我要他不用守密。”星一說。

“你對其他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吧?付錢找同學跟蹤她們。”

“不,隻有你一個。”他蹲下來說。

“為什麼?”我俯身握著球棍,眼睛望著大熊那邊。

“我喜歡你。”他說。

“可是,星一——”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白。我臉紅了,想轉過頭去跟他說話。

“別望這邊!”星一立刻說,然後又說:“望著投球手。”

我隻好望著準備投球的大熊,對星一說:

“星一,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你不用喜歡我。”星一低沉的聲音說。

大熊這時擲出一球。投球手的球要投在擊球手的肩膀與膝蓋之間,闊度也有限製,超出這個範圍的,便是壞球。但是,壞球有時候也許隻是偏差一點點,萬一我以為是好球而揮棍,打不中的話,我還是輸。要是他投出的是好球,而我以為是壞球,所以不打,那麼,我也是輸。

大熊已經投出兩個好球和三個壞球,根據球例,隻要他再投一個壞球,我便可以上第一壘。萬一是好球,那我就輸了。

那個球已經在途中,好像會旋轉似的,但是,我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是好球還是壞球,要不要打。

“別接!”星一這時說。

我忍不住回頭瞥了星一一眼。

“是個壞球。”他望著飛來的球說。

我轉回去,那一球出界了,差一點點就是一個好球。

我興奮得丟下球棍,衝上一壘。隊友為我歡呼。

連續擲出四個壞球,大熊是故意把我送上一壘的吧?他前兩球都擲得那麼好。

我站在一壘,看到脫下麵罩的星一走向大熊,兩個人不知道聊些什麼。我朝著台上的芝儀猛揮手,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她卻好像看不見我。

那天上課時,我沒敢望星一。下午上薰衣草那堂課,薰衣草把大熊叫出去,親切地搭住他的肩膀,稱讚他上一篇作文寫得不錯,那篇文章的題目是“我和朋友”。

“人和鸚鵡的感情很動人。”薰衣草說。

原來大熊寫的是皮皮。

薰衣草捏了捏大熊的臂膀,我看到大熊想縮又不敢縮,渾身不自在,很害怕的樣子。他真的相信是薰衣草派我跟蹤他的。這個笨蛋。

放學後,我回到家裏,校服沒換,站在睡房的窗前,手抵住窗台,望著下麵那棵夾竹桃。葉落了,地上鋪滿紅色的花。一個男生從樹後麵走出來,他在躲他的小白狗。然後,人和小狗一起走了。我知道再也不會在這兒看到大熊。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原來很傻,像是自說自話,他根本就聽不到。要是他無意中聽到了,他也許會問:

“你剛剛說什麼?”

“呃?我沒說什麼。”你幽幽地回答。

既然他沒聽到,你惟有假裝自己沒說過。是的,因為他不懂,所以,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