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沒接話，埋頭吃飯。
看來他還是不太相信，夏東又說：“打生樁的事牽扯到人命，周副省長很重視，我今天去調查，就是劉秘書親自安排的。”
沉默了一會，李工抬頭說：“老孫死的怨。”
見他願意開口，夏東趕緊又去拿了兩瓶啤酒，打開一瓶放在李工麵前：“不著急，慢慢說。”
李工問：“孫師傅家裏都還好吧？”
“好，他老婆和兒女都在家，聽她說兒子做了手術，我看跟正常人差不多。你為什麼說他死的冤？”
李工喝了一口啤酒，說：“那時輕軌一號線剛開工，工地上老出意外，大家都說不吉利，後來就停工了。”
夏東插話問：“工地上是不是經常有這種事，就是你們認為不吉利的事？”
“也不是，偶爾會碰到，有時挖到蛇了，會認為不吉利，破壞了風水。”
“這種事一般怎麼處理呢？”夏東又問。
“我們是幹活的，不管這事。都是甲方處理，一般就是擺點供品，或者殺個豬殺個羊、燒點紙錢之類的。”
夏東暗歎一聲，這一次殺的是人。他點點頭，示意李工接著說。
“工地停工後，我們都回家了，老孫要攢錢給兒子看病，就留下來看工地，一天200塊錢。”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又喝一口酒，接著說：
“兩天後，工地負責人打電話說可以開工了，我回到工地就不見了老孫，工地負責人說，他掉進攪拌機被打死了。”
“屍體呢？你見到沒有？”夏東忍不住問。
李工搖搖頭：“當時我也問屍體在哪，工地負責人說打碎了，連沙漿一起埋了。”他搖搖頭，“怎麼可能打碎呢？”
“你們沒報警嗎？”
“工地上出事一般都是私了，隻要老板願意賠錢，不會有人報警。”
夏東看著他問：“應該是正常出事故才私了吧，你覺得這是正常事故嗎？”
“不正常呀，但韓老板親自出麵了，讓我去找老孫媳婦談賠償，當時說工地上給30萬，韓老板以個人名義再給5萬，總共35萬。”
夏東有些氣憤：“一條人命就值35萬？”
“後來談了幾次，談到50萬，韓老板不肯加了，就按50萬賠的。”
夏東苦笑，人與人的命應該是不一樣的，不知道如果買韓川的命，需要多少錢？
李工把啤酒連瓶吹了，雙眼通紅的說道：“50萬雖然也不多，但總比一分錢沒有強吧，她可以給兒子做手術，如果沒有這50萬，他兒子可能活不到現在。”
夏東無語。
好吧，如果按這個邏輯，韓川做的還是積德行善的好事，真諷刺！
“反正這事過去了，老孫也死了一年多了。我覺得他死的冤，但從來沒跟別人講過，不怕你笑話，我真夢見過他讓我給他喊冤，可我是個平民老百姓，讓我上哪去喊呢？”
夏東把最後一瓶啤酒打開放在他麵前，拿起自己的啤酒跟他碰了一下，說：“現在不用你喊了，有周副省長，會給他平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