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王爺真的相信這世上有鬼怪……這也太玄乎了吧?
沈輕嫣自然是知道皇甫爵為何突然改變了看法,那日自己驚慌失措中,就在他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不論是誰,都能看出來她不是普通的雪狐了吧?會相信鬼神之說,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降臨,不遠處的篝火也已經一團一團地冉冉升起,這一回,展飛跟展翼也被蒼夜瀾拉著坐到了沈輕嫣和皇甫爵這邊,這麼多年來,他們還真是頭一次跟皇甫爵“同桌”用膳。
在這荒郊野外,晚膳自然又是以野味為主,不過對於沈輕嫣來說,這新鮮的野味卻正是她的最愛,加上帶來的調料,烤得油滋滋的,一下口,滿口盈香,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趕了這麼久的路,終於到了目的地,今晚的所有人顯得都有些興奮,圍著篝火吃了滿滿一肚子的肉,笑著鬧著磨蹭到半夜,才各自熄了篝火回到帳子。
吹熄了燭火,沈輕嫣的心情卻還處在剛剛的興奮當中,難以入眠。皇甫爵一向淺眠,有她在懷中來來回回地磨蹭,自然也無法入睡,幹脆任在她在一旁鬧騰,閉目養神。
忽然,帳外一聲輕響倏地劃過,這輕響極富規律,又像是在刻意隱藏,絕對不是風聲!皇甫爵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沈輕嫣被他嚇了一跳,也連忙爬起來問:“怎麼了?”
皇甫爵纖長的手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噤聲,匆匆低聲說了句:“乖乖在這兒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皇甫爵穿上外袍,拿起那把軟劍,就掀開簾子匆匆地追了出去。聽見這響動的顯然不隻他自己,對麵的帳篷裏,蒼夜瀾也正掀開簾子往外走。
兩人對看一眼,一同往響動的方向瞟過去,銀白的月光下,一個黑影正好掠過最後一隻帳篷,飛速地閃入樹林。
兩人顧不得說話,瞬間就飛身而起,朝著那抹黑影極速追過去。
所以他們都沒有看到,在皇甫爵的帳篷裏,沈輕嫣小小的身影又鑽了出來,朝著他們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形瞬間化成一束幽藍的光,也隨在他們身後追了過去……
輕功跟法力畢竟還是不一樣,不消一會兒,沈輕嫣就隱著身形掠過了皇甫爵和蒼夜瀾,隻不過,那抹黑影似乎真的是個妖精,沈輕嫣雖然一直能隱隱看見它就在不遠處,卻也一直無法順利地追上她。
這麼一耽誤,竟然就不知不覺地追著它進了密州城裏。
越過高高的城牆,兩人一前一後在房脊上追逐良久,沈輕嫣終於看著它挺在一處大宅院的屋頂上。
那黑影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卻也沒在意她的追逐,縱身一跳,便躍入了那出宅院之中。
沈輕嫣也趕忙隨了過去,但那黑影卻早已不見蹤影。沒辦法,她隻能跟沒頭蒼蠅似的,滿院子亂撞,沒多久,就聽見身後的廂房中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她連忙一個轉身,竄入那間廂房。
隻見狼藉的房間裏,一個女人正縮在床上瑟瑟發抖,床腳下還趴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男人背後赫然一個碗口大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湧著鮮血,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八九歲的小女孩,一身黑衣,滿臉狠戾,皓白細嫩的手腕已經被斑斑的鮮血染紅,在她的手上,還拿著一隻鮮血淋漓的心髒。
仔細看去,那心髒仿佛還在緩緩地跳動。
沈輕嫣不是沒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麵,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挖心之人竟然隻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
是的,是人,她能夠感受得到,這個女孩根本沒有同類的氣息,隻不過,此刻的她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人,身上似乎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而這種邪氣,別說是凡人,即便是她,也是對付不了的!
難道……是魔?!
沈輕嫣忍不住輕抽了口氣,小手瞬間搗住自己的嘴,那女孩顯然是聽見了她的聲響,朝她扭過頭來,冰冷的視線就像是在冰川之中藏了萬年,冷冽至極。
是什麼讓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小姑娘竟然藏有這麼重的恨意,沈輕嫣心裏一凜,那女孩的視線已經掠過她,縱身一躍,又從窗口飛了出去。
這一次,沈輕嫣沒有再緊追著她,轉身旋了個圈兒,就回到了與皇甫爵住的那個營帳當中。被褥中還帶著些許溫熱,皇甫爵也還沒有回來,她出去了不過短短的一刻鍾,隻是,卻親眼目睹了一件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沈輕嫣脫下紗裙,躺回被窩裏,雙手忍不住撫住仍在砰砰亂跳的心口。
皇甫爵他們應該追不上那個女孩,所以現在她並不擔心他們的安慰,她擔心的,是以後。
若是皇甫爵真的想把那個挖心的人找出來,勢必要惹到剛剛那個女孩,說不是她背後的黑手也要被他招惹出來,到時候,才是真正的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皇甫爵是武曲星下凡,自有天神庇佑,但那些天神卻也無法明目張膽地下界來幫助還在輪回中的凡人。到時候若要依靠她自己的力量,十有八九不能護得皇甫爵周全。
來之前,沈輕嫣完全沒想到一個嗜心之案竟然會這麼棘手,身邊又沒有人可以商量,腦子裏一時也有些蒙,在被窩中輾轉反側,更是合不上眼。
不消一會兒,帳子上的簾子就被掀開,皇甫爵邁步走了進來,沈輕嫣正在煩亂之中,聽見他的動靜,趕緊又坐了起來。
此去非但空手而歸,而且連對方的身形都沒能看清楚,一向無往不利的皇甫爵臉色自然不會好看。看見沈輕嫣,他臉上的冰寒才稍稍收起來些,走到床邊坐下:“還沒睡著?”
沈輕嫣搖搖頭,失神地回答:“父王不在,嫣兒睡不著。”
這句話顯然地取悅了皇甫爵,他低低地一笑,把腰間的軟劍解下,錦袍也脫到一邊,僅著中衣上了床榻,把沈輕嫣抱在懷中:“我回來了,睡吧。”
沈輕嫣聽話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閉上雙眼,腦海裏卻一直閃現著女孩手上那顆鮮血淋漓的心。
老天爺保佑,這一趟,可千萬不要讓父王出什麼事。
營地就駐紮在城門外不遠處的空地上,第二日一大早,城門剛開,他們就又把那一幹旗幟鑼鼓整了出來,浩浩蕩蕩地進了密州城。
上一任密州太守早已被嗜心妖精挖了心肝,新任的太守還沒上任,帶著一幹侍衛迎上來的是個叫錢明華的刺史,看上去也是腦滿腸肥,一看就知道肯定也在民間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這會兒看見他們到來,就跟看見了救星似的,熱淚盈眶地帶著一幹人等跪了下去:“下臣恭迎王爺聖駕,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甫爵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他起來,邊走邊問道:“昨夜是不是又出事了?”
錢明華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吃驚地瞠大了雙眼:“王爺果真是料事如神,昨日城東的李員外確實被那妖孽挖了心,這會兒家裏都亂了套啦!”
跟在皇甫爵身後的蒼夜瀾似笑非笑地搖著手中的折扇,高深莫測地看著他:“你這樣大喊那挖心的人妖孽,不怕冒犯了它,晚上來挖你的心。”邊說著,蒼夜瀾的手還往他的胸口做了個掏心的姿勢。
錢明華一個哆嗦,臉漲得快跟豬肝一個色兒了。
蒼夜瀾看見他這幅模樣,不由得哈哈地笑出聲,邊走還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那妖孽不是隻殺壞人麼,錢刺史為官清廉,想必它也不會把目標放在你身上的。”
這一句話哪裏是安慰,分明就是明目張膽的威脅!錢明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整張臉哭喪著,都快掉出了眼淚。
本來皇甫爵來密州,其實是為了摸清沈輕嫣到底是在瞞著他什麼,不過,自從昨夜見了那抹快得根本追不上的黑影,他卻意外地真的對這件案子感起興趣來。
顧不得趕到別院,皇甫爵就對著身旁的展飛吩咐:“你留下照顧嫣兒,展翼去查我那日吩咐過的事,你,帶我去昨天死的那個人家。”
最後一句,理所當然是對錢明華說得。
“是!屬下遵命!”展飛展翼異口同聲地應下命令,錢明華也趕忙點頭稱是,沈輕嫣昨天親眼看見那個女孩從那個李員外家飛出去,倒也不擔心皇甫爵此去會有什麼危險,再加上這會兒腦子裏正亂哄哄的,所以也沒鬧著要跟過去,老老實實地跟著展飛朝著別院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趕了這麼久的路,猛地一要安居下來,頓時都興奮地奔向了各自住的地方,小瑾也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亦步亦趨地跟在沈輕嫣和展飛的身邊:“沒想到剛來就撞上命案,看來那個妖精還真是挺囂張啊!”
沈輕嫣昨日親眼見了那女孩挖心,自然是沒有心思跟她說笑,無精打采地在前麵走著,還在苦惱皇甫爵此後的安危。
展飛隻道他是重來故地,又想到了以前的傷心事,隻能拚命地給小瑾使眼色,示意她安靜。小瑾趕忙吐了吐舌頭,細聲細氣地湊到她身邊問:“郡主,你怎麼啦?是不是想夫人了?”雖然沈鶯鶯對於皇甫爵來說,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妓女,但她此刻的身份畢竟也是郡主的娘,下人們說起她,自然要尊稱一聲夫人。
聽了她的話,展飛真後悔自個兒剛剛怎麼不幹脆一掌把她拍暈。
都說這丫頭機靈,怎麼會這麼蠢的話都問得出口,這不明擺著戳郡主的傷心事嗎?
娘親?沈輕嫣愣了下,是啊……這裏是密州,是沈鶯鶯活了一輩子的地方,不管怎麼說,自己也冒著她女兒的名頭過了這麼久,可以說,若不是沈鶯鶯,她這條小命現在都不一定還有沒有,所以,既然來了,她好像是該去祭奠一下這個命苦的女人。
沈輕嫣輕歎了口氣,幹脆默認地點點頭:“展飛,咱們反正沒什麼事兒,不如就去周家轉轉,祭拜祭拜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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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山水墨畫妹紙的鮮花,謝謝雪域靈魅姬和723622妹紙的打賞……第一次收到打賞來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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