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王大寶眼睛在桌子上尋摸一遍,也沒看到雞蛋,“三姐,我雞蛋呢?”
“忘煮了。” 醜妮冷淡的回了一句,剛才她扒雞蛋皮的時候,特意把蛋殼沒扒碎。
那蛋殼她又放到雞蛋籃子後邊了。
雞蛋有多少個她媽都有數,哪天她再去數,對不上數,那就是誰不小心打碎了唄,雞蛋液都流沒了。
至於為啥一點雞蛋黃的印都沒有,耗子吃了唄!
反正不關她的事。
醜妮低頭吃飯,眼角都沒看王大寶。
看他她吃不下去飯。
雖然他現在14歲,還不是四十多歲時那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她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恨意。
不害他,已經是她最大的限度了。
再管他,再疼他,再給他擋鐮刀,再幫他拉扯孩子,累死累活幫襯他過日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當陌生人。
不對,陌生人遇到難處,或許她還能伸把手,王大寶這個畜生,她恨不得再踩上兩腳。
聽到沒有雞蛋吃,王大寶扔了筷子就開始犯渾,一把薅住醜妮的脖領子,敦實圓滾的上半身吊在醜妮身上,“我要吃雞蛋,你再給我去煮。
我就要吃雞蛋!”
半是撒嬌,半是撒潑。
醜妮啪一下放下飯碗,眼睛裏沒有溫度的冷聲道,“再不鬆開我抽你!”
田玉芬一邊去掰王大寶的手,一邊嗤噠了醜妮一句,“他一個孩子,是你小弟,你跟他一般見識幹啥?!”
又是這句話!
上輩子她媽也是掛在嘴邊。
他一個孩子,下雨你咋不背他回來?她才一百多斤,王大寶一百七十斤。
他才二十多歲,性子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那地裏的活能幹的了啥,你不幫他誰幫他?
別看他三十多了,和孩子一樣的性子,醜妮啊,你小弟的日子你可得幫他過起來啊!
有這麼一大坨的孩子嗎!
上輩子到最後都想明白了,說到底,王老蔫他們算什麼,那都是外人。
她怨她怪的最深的,還是她媽。
一個孩子,沒讀過什麼書,一張白紙,有幾人能不聽自己親媽的話呢?
她怎麼就一個勁的讓自己聽話,忍讓,付出,奉獻,犧牲呢?
在她心裏,她這個閨女,到底算什麼!
醜妮腦中發緊,這些話堵在她心裏跟要炸了似的。
心裏發狠。
裝作不經意似的,就伸出了腳,然後,迅速收回。
“啊!” 傳出田玉芬殺豬似的嚎叫。
“誰碰我的腳?!” 正正踢在口子上,疼的田玉芬瞬間汗珠就下來了。
醜妮無辜的看了一圈,大眼睛裏清楚的表達著:你們誰碰我媽的腳?缺德的玩意!
二傻的臉上浮現出兩抹心疼,王萍連眼皮都沒抬,繼續扒拉著碗裏的飯。
王老蔫裝模作樣的訓斥了一句,“你們都把腳收回去,別碰到你媽的腳,今天出了不老少的血。”
有了這個小插曲,王大寶最會看眼色,也消停下來。
一家人才安靜的吃飯。
醜妮今天也是一天沒吃飯,餓的狠了,不顧田玉芬頻頻給她使眼色,吃了兩個玉米餅子,一碗高粱米粥,才放下碗筷。
她幹活了,憑什麼不能吃飽飯!
吃完,一抹嘴就下了桌。
王老大和他媳婦今天去老丈人家幫忙收地,吃過下黑飯,才帶著他們五歲的兒子虎頭回來。
回到家王老大就回了他們住的西屋躺屍。
他媳婦侯月菊愛潔,回來看著西屋亂糟糟的沒收拾,運了一會氣,就自己收拾起來。
收拾了一盆埋汰衣裳還有鞋,端起來就要出去。
醜妮一直留意著她的舉動,知道她是要去大井沿那洗。
忙喊了一句,“大嫂,等等我,咱倆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