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村裏有個杜黑白(1 / 3)

六年後。

轉眼又過了六個年頭,大春掐指一算,好家夥,蓮香都十六歲了,就連癱子都六歲了。大春想,好不容易添個帶把的,沒想到是個逃債鬼。這幾年給他瞧病可沒少花錢,牛也賣了,豬也賣了,羊也賣了,能賣的都賣了,可最後還是個瞎子點燈——白費蠟。想到這裏,大春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大春心說,這個不中,前天聽說縣上一個老神醫,能治這個病,隻是醫療費夠高的,高也得治,有什麼辦法,又不能弄死他。

然而治病得錢呢,哪兒弄錢去?借。大春想,隻有這個法子。問誰借呢?大春想到了一個人,這人就是杜黑白。

杜黑白怎麼就有錢了呢?其實也就是眼前這六年的事。

這六年那可是不尋常的六年。黨的改革開放政策波及到了山鄉,小小山窩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拿杜黑白來說吧,本來是個有名的閑漢二流子,可最近村裏興承包,杜黑白的小孩舅又當了縣裏的公安局長,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杜黑白趁機承包了村水泥廠,搖身一變,從一個窮光蛋變成了杜廠長,從一個窩在土草窩子裏的母雞變成了住進二層洋樓的鳳凰。

大春想,這就是命!你有啥法子。

杜黑白自從當了廠長,有了個毛病,一到傍黑就喜歡到山坡上溜達。於是大春打算到山坡上去找杜黑白,看能不能借幾個錢周轉周轉。

果然不出大春所料,大春一出門,遠遠的就看見杜黑白在山坡上轉悠。大春朝杜黑白那邊走去。

俗話說,巴結有錢的,吃碗有鹽的。巴結窮光蛋,喝碗剩稀飯。這杜黑白當了廠長,村裏的孩子誰要想去廠子裏幹工,過杜黑白這一關是少不了的。

杜黑白沿著村口小路往山後走,走到小河邊,見幾個娘們在那洗衣裳,於是走過去同她們打招呼。

“洗衣裳呢?”杜黑白對幾個娘們打個招聲。

見杜廠長走過來,幾個娘們趕緊站起來,大紅娘笑著說:“杜廠長好大雅興,傍晚還往山上溜,不會是去後山高粱地裏會情人吧?”

“哎,”杜黑白嬉皮笑臉地說:“這下讓你猜對了,老情人在那裏等我呢!”

“喲,杜廠長,你的老情人是誰啊?是不是大春媳婦。”玉雪娘是個雜嘴婆子,口沒遮攔。

杜黑白依舊嬉皮笑臉地說:“別亂說,大春聽見了會揍我的。”

大春見杜黑白同幾個娘們打情罵悄,沒敢徑直過去,隻在旁邊山坡溜達。

杜黑白說著,依舊往山上走,邊走邊想。

這地方地處蘇魯皖豫四省交界,過去屬於幾不管的地方。戰亂時,曾經是淮海戰役的主戰場。解放前,這裏號稱土匪窩,土匪就住在大裂疤的山洞裏。因為半山腰裏有很多雜樹,有鬆柏、楸樹、白果樹、洋槐樹還有很多杏樹、柿子樹等,樹林密不透風,如果十個八個土匪藏身期間,一般很難能找到他們。

後來解放了,這裏劈山造田學大寨,搞了一陣子,日子過得好了點,然而村民們並沒有因此致富。再後來搞鄉村經濟,我老杜承包了水泥廠,眼看幾年來,錢也掙不少,隻是有個心病,如果能在大春的那塊地上蓋上六間樓房,居高臨下,那個氣派就不用說了。如果這事能成,那我老杜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然而大春那快地是他祖上留下的宅基地,要不然早搞到手了,然而要想把他這塊宅基地搞到手確實是不太好辦。我老杜曾經托人去說合,想用兩塊地換他那塊宅基地,然而人家愣是沒給我這個麵子。

杜黑白邊走邊琢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村口。村口池塘邊柳樹底下,幾個半拉橛子正在那玩鬥雞。那場麵著實熱鬧。隻見黑壓壓一堆人圍成一個不大的圓圈,圓圈子裏有兩隻雞鏖戰正酣。說來也巧,那兩隻雞恰巧是一隻黑雞,一隻白雞。兩隻雞在圓圈裏是你鬥我,是我鬥你,兩隻雞渾身是血,各不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