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回頭(1 / 1)

隱在大廳的柱子後麵看著台上親昵登對的璧人,蘇雨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一趟。她一直說服自己就當是為了讓自己徹徹底底死心,她要告別過去,她必須來這一趟。可真正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卻又心如刀割。從前那麼相愛那麼親密的兩個人,從此要眉目疏離,相忘江湖,那麼深愛的男子,從此就屬於別的女人,與自己再沒任何關聯,他的喜怒哀樂,隻為他挽著的女子展現,而她,隻能成為陌路。

台上的司儀讓兩位新人交換訂婚戒指,孫雲熙笑顏如花,顧子謙溫文爾雅,真正的金童玉女,般配無雙。蘇雨墨摩挲著手上顧子謙送還給她的戒指,不知道自己何時已淚流滿麵。歲月,真的是有著不動聲色的力量。眼前的顧子謙與記憶中的重合,她幾乎還能聽見顧子謙圈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說:“人家說戴上戒指就圈住了心,我不知道這麼說是不是很肉麻,可是我希望真的是這樣。”

淚眼朦朧間,蘇雨墨看見顧子謙深情地吻上了孫雲熙的臉頰。滿場的賓客歡呼鼓掌,蘇雨墨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也好,她安慰自己,這樣她就能毫無牽掛地回澳洲,和浩浩開始新的生活。橋歸橋,路歸路,她和他的人生都回到正軌,一切終究是殊途同歸。

摘下手上的戒指,毫不留戀地扔進垃圾桶,別了,回憶;別了,顧子謙。謝謝你在我年少歲月時帶給我的那一段美好,謝謝你讓我在往後的歲月中還能用這些回憶取暖。我們之間,沒有孰是孰非,最錯的,其實是命運。錯過的歲月,怎麼可能再開出一朵地老天荒的花。她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裏看到的一句話:我在漫天風雪的回憶裏披荊斬棘,你卻在別人的字典裏演繹皈依。

顧子謙撫著抽痛的額頭坐在餐桌前吃早飯。宿醉的滋味真不怎麼好受,昨晚不該喝那麼多酒。

“管家,讓廚房給我一杯橙汁。”擰著眉,還是放下了手裏的咖啡。說不清自己昨天是怎麼了,隻覺得心裏某個角落鈍鈍的疼,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大家隻道他是高興,哪裏會作他想。

女傭很快就把榨好的鮮橙汁的端了上來,他伸手接過,卻猛地抓住女傭的手,厲聲問:“這是什麼?”

年輕的女傭被他這麼一抓,嚇得傻在了那兒,顫聲問:“什麼……是什麼?”

“戒指!我問你戒指哪來的!”顧子謙幾乎是用吼的。

“是……是我撿的……”女傭戰戰兢兢,語無倫次地說:“昨天在飯店……我在垃圾桶裏撿的……我看到有位小姐扔掉的……”

顧子謙臉一白,頹然倒在椅子上,隔了好一會兒,才疲憊地一揮手:“你下去吧。”

女傭如蒙大赦,剛走了兩步,顧子謙又道:“把戒指留下。”

女傭趕緊從手上摘下差點讓她飛來橫禍的戒指,急急地放到桌上,如同甩開一個燙手山芋。

顧子謙把戒指拿到手裏,冰涼的觸感讓他莫名的心酸。再簡單不過的款式,優雅的鉑金上隻鑲了一些細碎的小鑽,算不得名貴,卻因為與她有相同的名字而被他一見鍾情。可是,垃圾桶裏……她把他送她的戒指扔到了垃圾桶裏……他以為,她至少會留個紀念,就如同她不在的那幾年他所做的一樣。繼而自嘲一笑,他憑什麼這麼認為?是自己對不起她,有什麼權利還要讓她一個人懷念他們的感情?

心如同被細細的鐵絲來回拉扯,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她跟他是真的結束了,也預料到痛苦是難免的,可真正經曆了,才知道這種痛苦比他預想的要痛上十倍百倍。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五年前分開是因為他怕她受傷害,這一次,卻是他親手傷害了她。他忽然之間極其厭惡自己。就因為不想欠孫雲熙人情,他就理所當然地沒有堅持下去。其實,這一次,依然是他背叛了他們的感情。說到底,不過是他沒耐心,他不願意天長地久地等下去,不願意漫無目的地去等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原諒他的人,又或者說,他不願意聽到她再一次的拒絕,他怕自己承受不起。作繭自縛,他淋漓盡致地解釋了這個詞。

“先生,剛接到電話,蘇小姐似乎在辦小少爺移民澳洲的手續……”管家的話打斷了顧子謙的思緒。

“什麼!”顧子謙猛地站起身。她明明說過不會一聲不響帶著浩浩離開的。

“大使館的簽證已經下來了,蘇小姐是澳籍居民,所以小少爺的移民手續並不複雜……”

管家的話在顧子謙腦子裏嗡嗡作響,他再聽不見其他,隻知道蘇雨墨又要走了,這次還帶走了他們的孩子。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絆也沒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要永遠失去她了。

他一把推開椅子,再顧不得其他,憑著本能往蘇家跑。去他的人情,去他的自尊,他什麼都顧不得了,他隻要他的雨墨,隻要他的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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