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平安無事,除了幾次全城宵禁和全城搜查那是因為近來常常有千張軍隊開小差失蹤。
我們沒有受到過軍隊的任何攻擊和騷擾,槍聲都很少聽到。龍門一直就這麼平安地度過太陽升起落下又升起又落下的日複一日。我又一複一日地在青石板的街麵上轉悠,承擔巡邏任務。
我不想窩在碉堡裏,雖然它高大得足以容納幾十個人在裏麵自由地活動,可我不想置身在這無聊的打鬧之中,我寧願孤身一人孤獨地享受著寂寞雖然我並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一個常浩炮子鬼,整天不吭一聲的家夥每天跟著我逛悠。
糞車又在茅廁邊,攪得臭氣熏天。
我已習慣了這種氣味,邋遢乞丐也習慣了這種氣味,他總是在糞車拖糞的時候出現。也許是他在這時能和拖糞老頭聊上幾句聊以自慰。
今天,邋遢乞丐拖著打狗棒蹲在僻靜的屋簷下,不時朝不遠處破舊房子張望,似乎在等候什麼。我想他是等那戶人家開門好去討食吧。
門“呀”地開了,從大門裏出來個還在整理衣服的千張國兵,接著他身後的門又“呀”地迅速地關了,傳出上門閂的聲音。
那千張國兵色迷迷地哼著千張國小調,一副滿足的樣子,顯然又喝了不少的酒,趔趄地邁著歪歪斜斜的步伐經過乞丐旁邊。
他看見了乞丐,對著乞丐嚷嚷,似乎在戲虐乞丐。
乞丐像被這嚷嚷聲所召喚,也朝千張國兵走去,嘴裏巴嘰著什麼,聲音怪怪的,動作也怪怪的。
突然,打狗棒狠狠地斜落在那千張國兵的脖子上,沉悶的聲音夾雜著骨裂聲,我們聽得那麼真切。那千張國兵的頭斜拉地歪向一邊,身體向一側傾倒,乞丐敏捷地截住了尚未著地的身體,一秒鍾也沒停留,就把屍體拖往了茅廁。
拖糞老頭迅速地往茅廁走去。
街上異常的安靜,我們靜靜地站著,因為驚愕得讓我們忘記了所有的反應。
不一會,乞丐幽幽地走了出來,悠閑滿足,似乎才進去解決了憋得太久的小便。接著老頭拖著糞車也出來了,平靜安詳地經過我們身邊,消失在拐彎處。
我怔怔地呆在那裏,炮子鬼喉嚨裏咕咚了一聲,似乎等得太久的一道美味菜肴終於被他吃到了口,幸福得口水直流。
我被這場麵驚得如木雞般繼續呆立著。乞丐賊兮兮地衝我做了一個怪臉,拖遝地走向屋簷下,掏出幹巴巴的飯團,滿意地嚼著。
現在,我才明白那冰冷的飯團並沒有什麼值得得意的滋味,得意的不是飯團而是另外的東西剛才茅廁裏發生的事。
片刻之後,我踩著青石板,炮子鬼做著我的尾巴,我們沿著街道“踢踏踢踏”地悠著。身後的“呃呃”聲不時從喉嚨了發出,來自那從不作聲的常浩炮子鬼。
“你煩不煩啊,呃呃呃!呃你個鬼呀,煩死了,你。”我回過頭吼著,心想那家夥準是被嚇得丟失了魂魄,我就一路“天靈~靈~地靈~靈~”地哼著給他招魂。
“我又不是怕,我也想。”炮子鬼委屈地回答。
“你想什麼?想死啊你?”我驚訝而又氣憤地回過頭看著常浩,我壓低聲音對他吼叫,又似乎是在哭喊。
老實巴交的常浩也似乎被我這嚇人像嚇得懵懵懂懂。
“這裏是老窩,千張軍隊的老窩!別害人!把一幫弟兄都害了。”他悻悻的,沒回答,又接著“呃呃”,然後沉默。
“別作蠢事!你炮子鬼,你腦袋想著炮子,你別害別人啦。”我仍低低地對著他吼。
我們一路踢踏著回了碉堡,咀嚼著索然無味的食物。我們誰也沒提剛才發生的一切。
乞丐的臉在我眼前晃動,那根打狗棒的雷霆一擊反複出現在眼前,驚心沉悶的著肉聲和骨裂聲在耳邊回蕩。那平時萎頓的乞丐瞬間爆發的凶猛威力使我怯然,他在那極短的時間內幹淨利落地完成一件似乎再簡單不過的事使我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