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成了奸細(2 / 3)

“虧你笑得出,都這樣的下場了你還笑,不是人,你豬啊你畜牲咦?怎麼又哭了啊你?”馬蹄子在我耳邊輕輕地罵著。淚水流到我嘴裏鹹鹹的,我沒有抹,讓著它流,反正沒人理睬,範領導和他的隨從也呆呆地朝著龍門方向。慘然的神態不僅僅是我們這些人,也包括範領導他們。

許久,也許回過了神,範領導看著我們,沒有喊口令,讓我們隨意地歪歪斜斜杵在那裏,說:“看到了吧?一個聯隊,就一個聯隊就夠嚇死人的啦,這仗怎麼打?”

我嘀咕,聲音小得隻有我能夠聽見,可我的腳被李勇奇用力地踩著,我頓住了,可他仍狠狠地踩著我,我忍著。隨著一聲響亮的“開拔”聲,踩著我的腳鬆開了。

我們往我們新的住地行進,從此加入那長長的黃色人流中,跟隨千張軍隊的,肚裏裝著滿滿的食,端著鋥亮刺刀的三八步槍,對著我們自己的同胞,在自己的國土上轉悠。

我們十幾個人在院子裏鬱悶地坐著、蹲著或斜拉著身子,其他的人也各自蹲在他們的房間。

這是我們的臨時住地,一個跑空了人的財主家。

我蹲在門邊抽著李勇奇給我的煙,看著不遠處的兩個端著槍的兵,他們麵對著我們。我的周圍不時有抽泣聲和重重的碰撞聲,我的同袍在哭泣,在無謂地砸打桌椅板凳,宣泄著內心煩悶。

突然,狗尾巴狠狠地扇了馬蹄子一個耳光。我們吃驚地看著他們。

馬蹄子在狗尾巴胸脯上狠狠地回了一錘。

他們讓對方打著,沒有誰躲閃,一來一往,都在默默承受著拳頭和耳光。今天他們是動手不懂嘴。

我們麻木不仁,靜靜地看著,漠然的眼神注視著他們。狗尾巴鼻血滴在肮髒的衣領上,馬蹄子抹了一下臉,鮮血塗得滿臉通紅。

許久,狗尾巴回擊了一下,說:“夠了嗎?無聊。”

馬蹄子也改成了扇耳光,對著狗尾巴扇了過去,又等著對方的耳光回擊。

“打你個狗奸細,打死你。”狗尾巴說著,又扇去一個耳光。

“打死你,打死你,你個奸細狗尾巴。”馬蹄子這次不是扇耳光,而是撲上去,抱著狗尾巴,開始了嚎,狗尾巴也變成了嚎兩個人緊緊的抱著號嚎。

“狗尾巴耶~,丟死人噠嘞~,”

“馬蹄子喲,你奶奶喲,奸細做不得喲”“何搞嘍~,真的做黃狗子的尾巴了啦~”

“是的耶~,就是你總叫我狗尾巴。嗚嗚~就成真的尾巴了啊~”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抱著嚎哭,一唱一和,拖著長長的腔,哭的那麼熱鬧。

細蹲在角落裏嚶嚶地哭著。錢五靠著一張破桌子斜歪著身子嘴裏發著喔喔的聲音。螞蚱捶著狗尾巴的背噥噥說著,“沒得法呃,沒得法”

大多數人陰著副臉,抹著淚水,李勇奇又在吱吱地磨著牙齒。

我瞅著門前不遠幾個端著槍的兵,淒然地呆看著。那幾個當兵的是範領導為照顧我們特意安排的哨兵。誰都清楚他們在幹什麼。我們的住地周圍都是千張軍隊,我們根本用不著放哨。

李勇奇拍拍上的灰,站了起來,說:“聽著,弟兄們聽著,誰也別亂來。你馬蹄子狗尾巴也別再嚎喪了,娘們啊你?弟兄們今個兒是一窩子了,互相扶撐點。我們雖不是什麼劉關張結義兄弟,落難時就比什麼兄弟父子都親。今個兒不比平日在家過日子,鄰裏為了一瓜一秧可以別扭幾輩子,我們都是落難人,上輩子作的孽今兒一起還,說得好聽也是緣分,打不散的交情,互相扶撐也許還有個盼頭。再說我們都是粗人,粗人有粗人的好,直道,可今兒是千張國人手下的活,不好好幹說錯什麼話都是跟自個兒過不去,也是跟大夥兒過不去。一個人死了就一條命,別連累了弟兄們,互相給個提醒,說什麼幹什麼都先思量著,別由著性子。當軍隊也罷自衛軍也罷,就是做奸細,難聽點,隻要不作惡作歹,不殘害同胞,憑著良心做事,總會有個出頭的日子,即使一輩子做奸細那也有個盼頭。今兒奸細倆字就講到盡頭,自己罵著自己心疼,還給別人個把柄,以後可別再說奸細倆字。我醜話在前頭,你們這份心,誰做出昧良心的事老子不認他兄弟。”

“那是那是,李哥今後就是我們的頭兒,都聽李哥吩咐,刀山也好火海也好,你李哥吩咐一聲,咋兄弟沒得二話,往刀山上爬,往火海了跳。”螞蚱有些動情,蹲著地上說。

“咯樣要得,就是咯樣。哪個不聽老子搞死他。不為,你讀書人也要聽李哥的,你莫坐著那裏不做聲。你也吭個氣呀,說說今後咋辦刹。”馬蹄子早就停了嚎哭,聽著李勇奇說完了話。

我無言,我漠然,默默地看著掛在門廊上的蜘蛛,他們為未來在編製希望,隻是網結的不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