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自己人打起來了(2 / 2)

“哎,這你就錯了吧?千張國人抓挑夫就是損,按年齡挑擔子,五十歲挑五十斤,八十歲的挑八十斤。我也沒這麼顯老吧?唉,我孤老頭一個,兒子都沒有哪有孫子。”錢五幽幽地說,“這仗沒法打呀,打是死路一條呀。咋辦呢?得想想法子呀?”

老頭年紀大是大了點,打仗不是好年紀了,但遇事比年輕人明白些,知道我們四麵受敵,處境危險,簡直是絕境。慢慢陣地上的人安靜了下來,恐懼感在蔓延到每個人的心裏。李勇奇有些手腳無措,無畏地在我們周圍轉悠著,嘀咕著什麼。我聽不清,也懶得去聽。我並不意外,哪次敗仗不是上頭先敗了?這裏七八百號人馬該向哪兒退怎麼個退法我們管不了,也不是我們能夠管得了的事,我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這兒候著。

主陣地似乎有了騷動。李勇奇拿著望遠鏡向那邊張望,其實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得見。一大群人圍在一起爭論不休,激烈的爭吵聲隱隱約約傳來,接著是毆打和吼叫聲。

“砰砰”幾聲清脆的手槍聲和“噠噠噠”一梭子輕機槍聲從主陣地傳來,我們不由自主地往地下猛趴。

槍聲很快停了下來,嗬斥,吼叫聲變得單調,沒了先前的嘈雜。

我朝那邊望去,那群站立的人群大多已經坐下。站立的是十幾個軍隊模樣的人,端著槍,似乎其中還有輕機槍,指向坐著的人群,一個領隊模樣的人在訓斥著。

這時,從站立的人中衝出兩個人,從坐著的人中拉出一人往壕溝外推搡,剛推到壕沿,那人用力地掙脫開了,拚命地往山下跑去,領隊飛快地拔出手槍,朝他“砰”地一槍,那人還想往前跑,可跑了幾步就歪歪斜斜地倒下了,順著山坡滾了幾滾,然後抽動了幾下不動了。那領隊回過頭繼續在訓斥著,其他人安靜地坐在那裏。

我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臥在地上的我們安靜得出奇,我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李勇奇張開大大的嘴,驚愕的樣子使我幾十年後回憶此事時還記得清清楚楚。

“呃?咯是搞麼子啊?”馬蹄子怯然地打破了寂靜,自言自語地輕聲嘀咕。

我側過頭,問李勇奇:“連長,咋回事?自己搞自己耶。”沒有回答,李勇奇還沒回過神來,繼續張著他的大嘴,“喂,連長,連長!咋回事?”

“噢,組長被斃了。那家夥是誰呢?好大派頭。咋回事我也不清楚,你不是也在看?”李勇奇仍然有些惶恐不安。

“你有望遠鏡。好像你怕呃,你怎麼抖起來了?你怕啥?”

“不怕不怕,咋回事呢?”後麵的話似乎是在問自己。他繼續拿著望遠鏡看著。那領隊還在那揚著槍嗬斥著。

“咯樣搞,自己人呐,自己打自己。”錢五嘀咕著,“千萬不要咯樣搞我們耶。”

“你烏鴉嘴啊你,搞就搞死你紮老鬼。”馬蹄子惡狠狠地咒罵著錢五,“你死了好,冒得人哭,一沒得崽二沒得錢,死了冒牽掛。”

“你嘴損呐,我是沒有崽,錢也沒有,可我命還是要呢,人都隻一條命,你就咒死我你也沒必要高興呐。”

“這家夥就是缺德相,那天你死了沒人給你收屍。”狗尾巴又加入了打嘴仗。

“要得,都莫給他收屍,讓野狗一口一口把你吃了,屎蒼蠅叮你一身。”螞蚱跟著起哄。

“來了來了,莫吵了,看那邊,看那邊。”錢五恐懼指著主陣地說。“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