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1 / 1)

我的醫學論文正式完成了。題目是《癔症支配下的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或反其道而行之的心理釋放現象——剖析一例死亡案例》。

我把這篇論文首先寄給了二姨夫。期待那個有朝一日,他能從他的角度說說五小姨,說說“文革”,為我那個書寫“文革”曆史的話題做個鋪墊。然而,他沒有回音。一個月後我主動給二姨去了電話問二姨夫是否收到,二姨說:“收到了。你姨夫和我說了。”

我說:“收到就好。希望二姨二姨夫有時間回來看看。”

我把我的論文親自送給麻蘇進,想陪他去有關部門為過去的曆史說道說道。他卻很麻木,說:“和哪個部門說?誰還管這些?不如不說,不說吧,人家可能不知道,說了,人家會想些什麼呢?你收起來吧。”

我去找老繆,一打聽,老繆前不久病逝了。

我心血來潮獨自去了商業局。這裏,個別人還知道有個老局長姓繆,說他離休前已經不屬於商業局的人了。我又問麻蘇進的檔案是否在這裏?我向他們講述了麻蘇進當年因為一個叫齊祖昆的女人而含冤的故事,問他們是否還存在進一步平反的問題。他們說不認識麻蘇進,他們仿佛在聽一段胡編亂造的奇聞。不過,其中一位和我年齡相仿的人事處幹事對此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自告奮勇去倉庫查看那些多年未動過的檔案。他解釋說,他做人事工作以來還沒來得及清理那些已經解體的下屬單位移交過來的檔案,包括過去的蔬菜公司或菜窖基地。他還說,依據當年姓麻的被公安局釋放,其實也就說明他沒問題了,也就算平反了。為了慎重起見,他開始尋找麻蘇進的檔案。終於找到後,他先自己翻了一遍,對我說的故事表示出了異議,說檔案裏根本沒有記載。所以,也就不存在平反不平反的問題。

怎麼可能沒有記載?

為了證明他沒說慌,他把檔案交給我查看。

的確沒有記載。

他解釋說,據他所知,這類檔案在當事人退休辦理社保過程中,一部分基本表格送交到了社保中心,另一部分原始材料大多經過整理,剔除了不必要的東西,存放在原單位。在他看來,“文革”那些材料,就是不必要的東西。他又說,他這是推測,這批檔案他從未動過。也就是說,動了,也是他的前任或前任的前任動過。

我很失望和不解。

我費盡心血破解真相的意義已經失去?

還好,唯一的價值和安慰也就是我的論文了。孟教授欣喜地告訴我:“你畢業這麼多年,寫出這樣高質量的論文,我很佩服。醫學實踐的指導意義很大。”他說,他已經把論文推薦給了美國《精神醫學》雜誌,估計很快就會刊出。

一半是沮喪,一半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