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瀾慘呼一聲,猛然間從床上坐起身。豔麗清瘦的小臉上滿是冷汗,身上仿佛還殘留著神魂被天雷攪碎的劇痛。
當青灰色的帳頂映入眼簾時,靜瀾眉宇間的恐懼痛苦被疑惑迷茫所取代。她明明在雲翠山的洞府裏渡成仙雷劫,眼看著就要在第九道天雷之下灰飛煙滅,怎麼一眨眼卻到了床上?
疑惑之際,靜瀾緩緩抬頭,望向那——些微光線的出處,那是一扇陳舊殘破的格子窗,單薄的窗紙似乎破了數個孔洞,寒風正呼呼地往內灌入。
窗邊擺著桃木的清漆妝台,桌麵缺了一角。旁邊一個做工粗糙的木架子上搭著一件起了毛邊的灰撲撲道袍。
還有……
“乖徒兒,起了嗎?為師餓了!”一個蒼老但沉穩清亮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坐在床上環顧四周、試圖確認自己現在何地的靜瀾。
“乖徒兒?誰?叫我嗎?”身為妖界巨擘的靜瀾,已然許久未曾聽聞此等稱謂。
敲門聲持續不斷,仿佛隻要屋內之人不回應,門外之人便會永不停歇地敲下去。
本就為自己身處何方而煩心的靜瀾,此刻耳畔不斷傳來“哐哐”的敲門聲,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靜瀾忍著頭痛,沒好氣地打開門,隻見一個白發蒼蒼、身穿道袍的老人站在門口。
老人在看到靜瀾時,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說道:“乖徒兒,你終於醒了!為師都快餓死了。快去給為師做點好吃的!”說完,老人便自顧自地走進屋裏。
靜瀾一臉茫然地看著老人,心想:這人是誰?我怎麼成他徒弟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裏?我不是被雷劈了嗎?一連串的疑惑湧上心頭,讓她感到無比煩躁。
因此,靜瀾忍著頭痛,決定當機立斷、先弄明白當下的狀況。於是她直截了當地問道:“老人家,您是誰?為何稱我為乖徒兒?”
“我是何人?”身著舊道袍的玄虛子轉身望向自己的小徒弟靜瀾,“我是你師父!你現在不記得為師了?這實在不應該啊,山下村民已給你喂藥,也尋了醫生為你診治了!”
玄虛子滿臉狐疑地向前一步,緊蹙眉頭上下審視靜瀾,稍作停頓後,開口道:“想當年,你尚在繈褓之中,羸弱似棄嬰,是為師心懷慈悲救了你,收你為徒,將你養育成人!”
靜瀾聞後愈發迷惑,她竭力回想,卻發覺自己的記憶一片混沌。
“罷了罷了,或許是你前些時日獨自下山傳道,淋雨受寒,此時身體尚未痊愈罷了。”玄虛子搖頭歎息,“為師再去為你熬些藥!想來飲下,你便會好轉。你先上床歇息吧。”
言罷,玄虛子朝廚房行去。
靜瀾望著玄虛子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疑慮重重。她決意先出去探尋一番,既然從玄虛子處無法獲取線索,便隻能從外界環境中尋覓些許線索,解開自身的謎團。
隨著靜瀾走出屋外,她看到:觀內古木參天,藤蔓纏繞,野花在石縫間頑強綻放,為這座道觀憑添了幾分生機。
觀門早已斑駁,銅環上掛著厚厚的蛛網,輕輕一拉,便發出“吱呀”一聲,仿佛是曆史深處的低吟。門外,是一條由青石板鋪就的小徑,兩旁是不知名的雜草及散落的瓦礫,不知會延伸到何處。
陽光穿透稀薄的雲層,稀疏地映照在這座道觀上,光影交織之際,更添幾分蕭瑟與神秘。轉身回眸間,靜瀾驀然瞥見“雲上觀”三個大字,蒼勁而雄渾。
“雲上觀?”靜瀾凝視著這三個字,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眼前的一切似乎既陌生又似曾相識。
“靜瀾師父,您這是好啦?前些日子,我就答應帶著糯糯前來看望您;但是由於辦喜事的人太多,我實在是推脫不開,就一直在給人做席麵!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靜瀾師父!”正當靜瀾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時,忽然從她的身後傳來了一陣既激動又充滿驚喜的呼喊聲。
“糯糯?”靜瀾聞聲不禁微微一顫,心口處莫名地湧起一股刺痛之感。她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目光瞬間就落在了那個正朝著自己走來的、胖乎乎的小女娃身上。
隻見那小女娃身穿一件粉色的碎花裙,頭上紮著兩個可愛的羊角辮,圓嘟嘟的臉蛋紅撲撲的,宛如熟透的蘋果一般,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透露出無盡的天真與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