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珠抿嘴笑，“是，這就去。”說著當真下去找另一個大丫鬟玲瓏。
俄而，玲瓏送了早春鮮果進來，笑道：“溫泉莊子送來的鮮果，較市麵上早許多，如今外頭還買不到的，葉姑娘嚐嚐。”
她將手中釉下五彩春草紋圓碟放到紫檀幾上，紅紅的李子帶著水滴，黃嫩嫩的沙果切成片，中間點綴著小如珍珠，但色澤紅豔如瑪瑙的櫻桃。
如今冬末初春，市麵上見不到什麼水果蔬菜，芷嫀在家中吃的菜，除了早前儲備好的各色幹菜，就是醃菜了。但是這個丫鬟笑吟吟說出來的這話，看似熱情招待，實則是在點出她與鄭秀蘭身份之間的巨大差異。
鄭秀蘭也發覺了，略帶警告的斜了玲瓏一眼，對芷嫀笑著道：“雖說是溫泉莊子種的，到底不合時令，吃著不夠鮮甜。”
這種上京頂尖貴族的奢侈生活，葉家差太遠，本就不能比。芷嫀毫無壓力的笑了笑，裝著沒有聽到玲瓏說的話，道：“今日來對了，我近日正饞鮮果，吃多了你可別心疼。”
鄭秀蘭見她毫不介意，放心的跟著笑，“你若喜歡，我叫人備上一些，帶回去讓你家二太太也嚐嚐。”
玲瓏討個沒趣，又怕說多惹了自家姑娘怒氣，就悄悄走出來。璿珠捂嘴笑著看她，悄聲道：“怎麼著，皮過頭了。”
玲瓏嘟嘴，“這位葉姑娘，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好意思還來我們家，跟姑娘沒大沒小，說話隨隨便便的。”正因此，她才會想要整整她，讓她知道雲泥高低之差。
外間兩個丫鬟自說著話，暖閣內鄭秀蘭與芷嫀談興也是愈濃。
她先是跟芷嫀隨意聊起前陣子突來的大雪，又說自己後花園養的兩隻小鹿打架，接著又談到最近流行的眉形。
“……我就不喜歡拂雲眉，太過平直，無一點女子的柔媚。她們道是更有英氣些，但女子要英氣而用，天地陰陽，男主陽，女主陰，各行其道……”
芷嫀笑聽著，她在上京沒有多少朋友，小時候倒是記得有幾位。可是那些小姐妹都是陪同母親上門做客認識的，關係沒有達到能單獨與之交往，母親就去世了。後來繼母入門，關係就斷了，如今再想拾起來，也不知道從何入手。
因此聽鄭秀蘭將自己族中姐妹，親戚朋友，以及京中風氣就特別新奇，聽得也算津津有味，不覺無聊。
鄭秀蘭又問芷嫀閑時做些什麼，芷嫀笑道，“除了做女工，便是畫兩筆，也無甚其他樂趣。”
鄭秀蘭聞言，欣喜的道：“你竟然還會畫畫，那敢情好，一定要畫一幅與我。”
芷嫀忙道：“我畫的是山水，你若是想要我畫一張‘鄭美人圖’，那就找錯人了。”
鄭秀蘭偏頭，笑盈盈的明眸十分可愛俏皮，“那我就要山水，頂好畫一張西春園瑤池圖來。”
芷嫀見她當真，推拒道：“我技藝不精，不過是畫的好玩……”
鄭秀蘭打斷她，捂著耳朵，道：“不管不管，下個月我生辰，這幅畫就當是你送我的生辰賀禮，你可別想賴。”
芷嫀還待說什麼，鄭秀蘭隻管纏她，最後沒辦法，隻能應下來。這時候外頭兩個丫鬟道：“簡媽媽來了。”
簡媽媽是鄭秀蘭的奶媽媽，四十上下的年紀，長相秀氣白皙，但是臉上神色卻極為端正嚴肅。進來後，她眼神一掃，已經將芷嫀上下打量個遍，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神色。
她穩穩當當跟鄭秀蘭和芷嫀行了禮，“姑娘，葉三姑娘。”
芷嫀不敢拿大，站起身回了個半禮，笑道：“媽媽有禮，幾次來都沒有碰上，今日可算見到了。”
簡媽媽見了，眼底略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直道：“不敢。”
鄭秀蘭讓簡媽媽坐下，問她，“媽媽不是到母親那邊去商談庫務，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簡媽媽笑道：“來了幾位客人，夫人忙著招待，讓我過來看看姑娘是否閑著，若是有空，可到前麵一起用午飯。”說罷，她瞥了芷嫀一眼，暗示意味極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