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參天的巨樹、濃密的灌木、無處不在的蔓藤構成了這片人跡罕至的森林,如果有人能站在森林最中心的高處望去的話,便會發現,森林有如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般,那綠色的波浪一直延伸到了天的盡天。
可惜很少人能看到森林如此壯麗的一麵,這裏是文明的禁區,凶險的地形、噬血的野獸、潛行於黑暗中的毒蛇、隨處可見的毒霧毒泉,森林仿佛有自己的意誌般,隨時準備向不屬於森林的外來者露出它可怕的獠牙。隻有屬於森林的生物才能體會到森林偉大與無私的一麵。
一隻翠綠色的美麗小鳥似乎飛得有點累了,在一株巨樹上落下,清脆地鳴了幾聲後,便歪著頭準備找找有沒有美味的果肉或是小蟲。
但幾乎是瞬息間,這隻小鳥仿佛本能地感受到什麼可怕的危機,倉皇地撲打著翅膀,騰空而去,轉眼便消失在遠方。
大多數生活在森林中的動物,都有種預知危險的本能,這隻小鳥也不例外。而讓它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危險感的東西,就是樹下空地上畫著的三個魔法陣。
每個魔法陣都呈圓形,用紫色粉末畫成的線條,構成了無數繁複而華麗的符號,兩邊的兩個大型魔法陣之間由幾條筆直的線條連接在一起,在直線中間,是另一個小型的魔法陣,在這個小型法陣中間,則放著一塊晶瑩剔透的藍色寶石。
從空中望下去,三個相互連接在一起的魔法陣有如一件充滿神秘氣息的藝術品般,如此的神秘而華美。
但就算是不懂魔法的人站在這個法陣邊上,都能感覺到法陣散發出的那種屬於魔法的神秘與危險的氣息。如果對魔法藝術稍有涉獵的人,更能清晰地感覺到法陣中所隱藏的可怕能量。
中間的小型法陣中,放著一塊晶瑩剔透完美無暇、明顯珍貴至極的拳頭大小的藍色寶石,而那兩邊的大型法陣,一個裏麵還是空無一物,另一個卻剛好將一棵高大繁茂的大樹圍在正中間。
這裏是無盡樹海的正中心,平時都是人跡罕至,隻有凶猛的野獸出沒於其間,但現在這個超大型法陣的邊上,卻站著三個人。
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老人,飽經歲月洗禮的皮膚有如老樹般枯皺、開裂的,身上穿著極簡單的麻布所製成的衣物,雖然頭發胡須都已是一片的雪白,但他的身子卻依然站得筆直,微微眯著的雙眼中有著老年人特有的智慧與深沉,讓人一見之下便不覺心生敬意。
老人的身上衣著很簡單,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物,隻有胸前掛著的一塊蝕刻著橡樹的小小木製徽章,透露出了一點點老人的身份——橡樹是德魯依們的神聖之樹,它代表著老人是一名以維護自然為已任的德魯依。
站在老人身邊的,同樣是一個差不多年紀的老者,但這個老頭子卻是一個頭發胡須亂得像鳥窩般的家夥,身上破爛的法師長袍更是髒得讓人不得不懷疑它的主人是不是有一個世紀沒將它放進過水裏。至於袍子原來的顏色嘛,當然隻能靠猜的了。
不隻如此,這件袍子的主人的外形也讓人不敢恭維,亂成鳥窩般的頭發、嚴重縮水般的幹瘦身材、以及幹枯得仿佛直接用皮膚披在骷髏上一般的麵孔,正常人看了都肯定不敢再看第二眼。
如果這還不夠讓人對這個老頭敬而遠之,那麼,他手裏的那根法杖就足以打消任何人打算靠近他的企圖——用整根慘白骨骼做成的法杖是專精於死靈係法師的標誌,而死靈法師向來都是母親們用來嚇唬不聽話孩子的最好招數。
如果稍為有點常識的人見到這兩人站在一起,估計下巴就很難保得住了。任誰都知道,熱愛生命與自然的德魯依與熱衷於玩弄靈魂與死者肉體、褻du生命的死靈係法師簡直就是死對頭。要這兩種人站在一起,你還不如指望地表精靈與暗黑精靈一起跳舞、巨龍跟地精共享財產!
但這兩人站在一起,相互之間不但沒有任何敵意,甚至似乎還很親密。
站在兩人身後的,是一個年輕得多的男子,身上穿著如同第一個老人般一樣的簡單衣物,也帶著同樣的德魯依徽章,手上卻捧著一具軟綿綿的人體——之所以說是人體而不是說一個人,是因為那具身體沒有任何的生命跡象,卻並不像是死去的屍體。
“放進去吧。”
聲音略帶點嘶啞,死靈法師揮揮手,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年輕德魯依便捧著那具身體走進了那個空無一物的法陣中,剛準備把那身體放入法陣中心時,死靈法師接下來的話卻突然讓他身體瞬間繃緊僵硬。
“注意下你可愛的腳趾頭,別踩壞了我的法陣——任何一根線條都不能踩到。除非你想引發一場足以將我們三人化成飛灰的爆炸,又或者你想你的靈魂離開你那年輕的身體,隨便跑到哪隻小蟲子裏麵?”
年輕的德魯依全身一陣冷汗,求救般看了那年長德魯依一眼,見對方表情紋絲不動,才無奈地俯下身,戰戰兢兢地將那身體放下,然後拖著僵硬的身體,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挪出了法陣的範圍,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看著最後一步準備工作完成,老法師不由精神一振,一揮手中的骨杖,興奮地道:“那麼,開始吧,我已等不及想看看這個偉大的法術效果了。”
“等一下!”一直靜靜站著的老德魯依突然出聲道:“讓我最後再確認下他的決定吧。”
“什麼啊?”死靈法師不滿地咕噥著:“老子為了這個法術準備了這麼長的時間,浪費了這麼多珍貴的材料,要是現在這小子敢說不幹了,我發誓,我會立馬就把他轟成渣!”
話雖如此,但熟知老友性格的他卻還是悻悻地停下了腳步。
他知道,他這個老朋友雖然一直遵循平和的自然之道,甚至對他這個死靈法師也能和平相處,但卻絕不意味著這是個軟弱的老實人,在某些原則問題上,堅持起來的老德魯依是非常可怕的。
比如現在最後一次確實認實驗品的決定,就是老德魯依所堅持的其中一項原則:尊重每一個生命自由選擇的權利。
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和他爭的好。更何況,老法師也十分確定,那小子決不會改變主意,就算換成任何人,也同樣如此。
老德魯依來到另一個法陣中央的那棵茂盛的大樹前,伸出手撫在粗大的樹身上,腦中默默地道:“我的朋友,莫格萊特確實是位傑出的靈魂大師,但即使如此,對於這個從未有人施展過的法術,他也沒有一定成功的把握。誰也不知道法術會不會產生我們所希望的正確效果。即使如此,你仍然確定要這樣做嗎?”
幾乎毫無停頓地,從樹上也傳回一道堅定的意念:“是的,我確定,請馬上開始吧!”
葉輝確實清楚,這個法術是死靈大師莫格萊特專門為了他而研究出來的,之前從未人有施展過這樣的法術。所以法術能否成功,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大家都是一無所知。
但葉輝卻絕不會因此產生遲疑、猶豫。在他看來,還能有比現在更慘的境地嗎?就算是死亡,也比現在這個樣子要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