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真與我
我先前說過,天真幾乎天天都埋在古董堆裏,是真貨還是假貨他看一眼便知。我心裏也明朗,像天真這樣真正愛古董的,定是對我這種“髒人”深惡痛絕。雖然我當年選擇這條路的原因也不排除我想要刺激主家人,讓他們知道這一代除了吳邪有那個天賦以外,這裏還有一個眼巴巴瞅著他們的吳絲雨。但是道上人都知道,老九門中女人受重用的,隻有霍家。而像我這個活在吳家的女人,自然是應當感慨爺爺生前一直致力於漂白吳家,並且對我稍稍放縱了些,才不至於讓我混到一個吳家卑微的位置。
在吳家,我隻聽兩個男人的話。一個是養育我的老爸吳二白,因為是他不介意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我,從小有意無意的滲透有關吳家祖上的事,並教了我這一身手藝;另一個就是我天真吳邪表哥。
我依然清楚的記得當年發生的事,若不是天真在長沙老宅瓦房門口跪了一夜,估計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吳絲雨這個人了吧。三叔……從小就看出三叔不怎麼喜歡我,但有老爸和天真就夠了。
但是這也不能成為我停止欺負天真的原因——
我很是滿意的看著天真瞪大著他的雙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我戰鬥了半個多月的成果。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能夠比讓一個內行人目瞪口呆更能令我身心愉悅的了。
“小雨,我好像理解你讓我收留你的原因了。這種手藝還是得用到正道上。”說罷,天真自己嘿嘿傻笑了幾聲。然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說道:“雖然說哥也不是走正道的人。”
天真讓我最近收拾好東西,等他從鬥裏出來之後就回杭州;若是出不來的話也讓我回杭州打理好他手上的產業,然後找我爸跟他交代清楚事情的原由。
聽天真的語氣,似乎這次的渾水不太好趟,而我也沒有打算就這麼送了命。所以隻是悻悻的罵了他幾句,然後威脅他一定要回來……
第二天,天真老癢不到七點就出發了。天氣霧蒙蒙的,我目送他們上了長途汽車,心尖也霧蒙蒙的。自心底散發出的不安似乎使周圍都布上一層低氣壓,可我終究沒有阻止他們。回到工作室後,我呆呆的盯著阿斌發來銅魚的三維圖,不安愈演愈烈,我也越來越躁。我狠狠的拍了一下電腦桌,然後將椅子踢到了一邊,火急火燎的繞著小工作室轉了三圈,抽了一根煙後,這才稍微平靜了下來。
這一晚上我都沒有合過眼,腦子裏一直回放著小時候的事。
我是被天真保護大的,小時候性子沒有磨平,所以野起來經常氣到大人把我雙手捆起來,吊在房梁上掛著,直到我喊求饒為止。大一點後,我越發越乖張,或許是應了那句老話:“誰抱回來的狗脾氣像誰”,我骨子裏的確存在著狗五爺的冒險精神,我從小到大都和我家土匪三叔不對盤,總想著能扳倒他……有一次,我惹怒了三叔(具體是什麼事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應該挺嚴重,因為連老爸都冷了臉)。三叔還是按照老方法,將我雙手捆牢吊在梁上,不同的是,這回在桌邊放了一條長鞭。天真擔心我的倔脾氣一起來鞭子都擋不住,所以就偷偷將那皮鞭藏到廚房柴火堆裏。
本來等三叔消了氣這事也就算結束了,當天晚上三叔就跑到瓦房,逼我喊求饒。也許我當時是仗著沒有了皮鞭,所以腦袋發熱的罷,說著說著,又頂撞了三叔。三叔那次氣到眼睛發紅,將我吊了一夜。我老爸入夜時趁著沒人倒是給我送了口水喝,但他興許也是被氣到了,一句話也沒說,眼神也冷的滲人。我本來想著已經不會有人來救我了,那幾口水根本不夠補充水分的,吊了大半天胳膊都已經疼得沒有感覺了。我感覺又餓又渴,眼睛睜都睜不開,就像快死掉那樣。
到了二半夜的時候,我被挪動重物的聲音吵醒。黑暗中,趁著月光我隱約認出那人是天真。門檻外麵堆著一堆磚頭,看樣子他搬了好久。他正把那些磚頭一塊一塊的墊在我腳底,希望我的胳臂能好受點。我很不爭氣的哭了,那家夥抹了一臉的灰還在對我傻笑。我哭著哭著不知怎麼就睡了過去,早上醒來時竟然是在我自己的床上。
事後我才知道,我醒來的時間是隔天早上,而天真在三叔的瓦房外麵跪了整整一宿,這才把我救了下來。
這件事之後,我便收斂了性子。因為我發現我的愚蠢行為所波及到的人和事最終帶來的影響是我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