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西班牙時才十七歲,別的孩子出國,是因為家裏有錢,出去喝點洋墨水拿個洋文憑,再混個海龜身份,而我是因為,我下崗了!
事情得從我初中畢業那年說起,初中我在學校可是個風雲人物,說到田徑,不管是六十米還是一百米,我都是校記錄的保持者,市運動會的冠軍,全省比賽也能拿個前三名;說到足球,我是校隊的主力前鋒,市中學生聯賽的頭號射手。當然學習成績就比較一般了,但也還過得去。憑借我的體育專長,上高中、讀大學,畢了業再到政府機關或大型企業找個工作,都是順理成章的事,這也是我媽為我安排好的“路線圖”。這個計劃,卻被一紙文件給打亂了。
那一年中國足協出台了一項規定,要求所有的甲A俱樂部都必須建立起各年齡段的青少年預備隊,否則明年就取消報名資格。我所在城市的俱樂部隻有一支二隊,明顯不符合要求,急得滿市招足球苗子,我自然成了招募的對象。
當職業足球運動員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一來我喜歡踢球,二來既能出大名、掙大錢,還能招來一大群PLMM對你歡呼雀躍作崇拜狀,這簡直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我決定要把握住這次難得的機會。
老爸對我的想法舉雙手讚成,1981年世界杯外圍賽,在北京工人體育場中國隊3比0擊潰科威特隊的那場比賽,讓還在讀大學的他徹底成了球迷,可惜以後,他幾乎就再也沒有品嚐到因為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而帶來的狂喜,每每中國隊又窩囊地葬送了出線的可能,也葬送了全國球迷的希望,他總是捶胸頓足、指天發誓說再看這破球就跟我姓(老爸大大的狡猾,那不都一樣嗎?),但下次再有比賽他又早早守候在電視機前。我才四、五歲,他就開始帶我到河攤上去踢球,後來不管我踢球惹什麼禍他都不責怪我,現在回想起來,老爸這是有意培養我對足球的興趣。我媽自然是反對的,她認為踢球不是個正當職業,怕我學壞,說我還小,讀完高中再考慮也不遲。老爸卻反駁道,這個年紀如果再不接受專業訓練,隻怕以後就沒有希望當職業球員了,兒子天賦這麼高,以後說不定就是中國足球的救世主。在我和老爸的一再堅持下,我媽終於投降了,賭氣說:“好了、好了!我不管了,你們爺兩個愛怎麼鬧怎麼鬧去,你們也不想想,萬一他踢不出來怎麼辦?”沒想到,後來真被她說中了。
那一年的7月份,在別的孩子還在度暑假的時候,我去了位於市郊的俱樂部訓練基地報到。新組建的U17梯隊裏幾乎都是熟麵孔,大多數是業餘體校的,其他就是象我這樣各個中學的足球尖子,這兩年比賽經常碰麵,有的還曾經打過架,年紀小大家都不記仇,見了麵笑一笑就完了。
由於當初建基地時根本沒考慮到會住進來這麼多人,所以住宿條件很擁擠,六個人一個屋,屋裏沒有空調,一層樓才共用一個廁所。一隊的宿舍在一號樓,有幾個哥們偷偷溜進去看了看,出來後跟我們說裏麵象賓館,每個房間空調、電視、衛生間一應俱全,大夥羨慕不已。我對自己說,不就是一號樓嗎?我遲早會搬進去。
第一次看了一隊訓練,我有點失望,這些電視上的熟麵孔怎麼都懶洋洋的,訓練強度還不如青年隊大。我們俱樂部那兩年成績不算好,幾乎都在降級的邊緣徘徊,隊裏隻有一個國腳,踢前衛的曾冰,他的技術還不錯,是從老總到教練的寶貝疙瘩,以前我對他還有點崇拜,但那天看一隊和二隊打教學比賽,一個二隊的小球員不小心踢了他一腳,他爬起來就扇了人家一耳光,對他的好印象頓時煙消雲散了。他身邊走馬燈似一個又一個身材火辣的女朋友,還有他那輛銀灰色的AUDI
A6,始終是我們這些小隊員關注的焦點,踢球踢到這個份上那才叫爽呢!
其後那兩年是既單純又快樂的。吃住都在球隊基地裏,每天就是訓練比賽,偶爾再上點文化課。訓練當然艱苦,但我卻樂在其中,我喜歡渾身流淌著汗水在球場上奔跑的感覺,痛痛快快踢場球,再去衝個熱水澡,對我來說,是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教練很凶,打罵是常有的事情,我還比較守規矩,很少犯紀律,再說球隊還指望我進球呢,所以他那張蒲扇般的大巴掌很少落到我臉上。
一群小光棍住在一起,晚上不談論女孩子是不可能的事。隊裏已經很多人有女朋友了,我要是再不找會很沒麵子。可是找誰呢?我首先想到的是初中同班的鄭小雪,她是我們班最漂亮的女孩子,有牛奶般雪白細膩的皮膚和一雙大大的泉水一樣清澈透明的眼睛,每次體育課,她窈窕的身姿是全班最亮麗的風景,後麵總跟了一大串男生火辣辣的目光,當然了,其中也包括我。後來聽說她留在學校接著讀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