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曆717年十二月十一日,晴。南大陸希望港。
一艘帝國新銳戰艦停靠在岸邊,冷冷清清的碼頭上,李雲曉正與蕭孟和穀雨兩人依依話別。在經過了漫長時間的等待之後,蕭孟終於等到了綠島的回複電報。
結果符合期望,卻又在預料之外。李雲曉的回鄉申請並沒有得到孫鏗和閆長順的支持,兩人不約而同的用尚有爭議這個借口把他強留在了南大陸。看來他的南大陸之行還要多耽擱一些時間。好的結果是他在普拉共軍團的職位被孫鏗正式扶正,普拉共軍團整體歸到了海軍部麾下,成為閆長順手中第二支成規模的陸上作戰兵力。壞消息是索魯的申請並沒有得到帝都的支持。贏晚用了“國已不國,何來其王?”這八個字駁回了孫鏗的建議。看來帝國高層對於封王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保守。
孫鏗無奈,隻得令蕭孟將索魯和坦戈兩人帶回綠島。現在索魯在南大陸土人中已經坐實了昔日失落的阿留申帝國皇族後人的身份,留在南大陸遲早是個禍害。可他又舍不得把這麼好的標靶給白白的殺了。隻好帶回去另外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物盡其用,壓榨對方最大的利用價值。
李雲曉倒是想把這個能夠倍增土人士兵戰鬥力的“吉祥物”留下來,可是話在嘴邊繞了一圈又縮了回去。他和其他軍官不一樣,身上到現在還背著“叛逃者”的汙名。萬一被人誤會別有用心可就麻煩了,隻好期待著孫鏗能趕快看到索魯在普拉共軍團的作用,調教好了以後再還給他。
蕭孟提著李雲曉捎給家裏的大包小包特產,艱難的走上了舷梯。他回頭望了依舊站在碼頭上的李雲曉一眼,心中略微有些惋惜。這位深陷輿論漩渦的帝國軍官,暫時是無法為帝國發揮更大的作用了。隻能等著風暴過去,讓他和他的軍團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來。
李雲曉目送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艙門後,惆悵的歎了一聲。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小壺酒,就著壺口小小的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水順喉而下,似乎連著鄉愁也被壓在了心底。正要轉身離開,卻看見一輛塗著海藍顏色的軍用馬車直直朝著他駛了過來。
“閃開!”車夫蠻橫的吼叫著,馬車一點減速的意思都沒有。李雲曉瞳孔微縮,卻是恍若未聞。雙腳不丁不八的站著,仰脖又往嘴裏灌了一口酒。
車夫狠狠的勒住了韁繩,馬車險而又險的在李雲曉麵前停下。馬兒鼻孔裏噴出的熱氣躥到他的臉上,李雲曉別過頭避開那充斥了草料腥味的氣息,似笑非笑的嘲弄道:“王祀就是這麼對待他們的恩人的?真讓人開眼了。”
車廂門從裏打開,一身筆挺軍裝的王祀走了出來。兩個男人麵對麵站著,王祀目光閃動,冷冷道:“剛才讓手下勒馬是為了避免麻煩,我實在是懶得看見你。”
“我們彼此彼此罷了。”李雲曉哼道:“對於你這種人渣,我連看你一眼都惡心的想吐。”
“你”王祀攥緊了拳頭,想要揮拳過去。轉念一想,蕭孟此時已經在船上。兩個人打架的事情肯定要傳進院長的耳朵裏。對自己的風評可不是太好;再說兩個人以後算是一個係統裏的同僚,同僚之間互毆,怕是要被其他係統裏的軍官笑話。大不了等以後私下裏再跟他較量一番。想到此處,鬥毆的心思也就淡了。整理了一下軍裝,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之後,便朝著舷梯上走去。
“我要回去述職了。就勞煩李兄在此地多駐守一段時間吧。”王祀終於抓到了李雲曉的痛處,低聲嗤笑著走遠了去。
李雲曉仰脖灌了一大口酒,哼道:“有本事你一輩子都別回來。”
王祀的笑聲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過來好久,才陰狠道:“總比你這個一輩子都離不開的家夥要好一百倍。”
“那你也得看看孫鏗是不是這麼想的。”李雲曉對他的詛咒毫不介懷,伸出手臂揚了揚算是告別,灑脫的朝著碼頭外走去。
此時此刻,戰艦已經撤回了舷梯,拔起鐵錨。舵手轉動舵盤,銳利的艦艏劈開了波浪,朝著北方駛去。
曆年的冬季都是南大洋上最為平靜的時期。豔陽高照,風和日麗。深藍色的海洋宛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灰色的戰艦張滿了風帆,順風在海麵上滑行,泛著白沫的海浪追著戰艦起伏,碰到了艦舷兩側的明輪,又被撞成滿眼亮白的碎浪。
“海況最高不過三級,是個好天氣。”王祀悄無聲息的走到蕭孟的身後,看見少年手裏的海況表,忍不住幫他解惑道。他是海軍軍官,自然已經到了無需對照表就可以判斷等級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