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回聲,隻能聽到隱約的急促呼吸聲。曾軍士側了側頭,循著聲音回到了遠處,俯下身子摸索著少年的身體。
“我沒事”蕭孟微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緊接著,光明重新回到曾軍士的身邊,少年手裏緊緊攥著一根應急火棒,鮮血滴滴答答的從袖管中淌了出來。
“少他媽廢話!”曾軍士臉色陰沉下來,劈手將少年手裏的火棒搶了過去,轉頭朝著一旁呆若木雞的坦戈喝道:“把老子的急救包拿來!”
坦戈手忙腳亂的奔到曾軍士背包前,把一個髒兮兮的布包拿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遞到這麵色凶惡,好似要吃人的秦大人手裏。討好的點著頭,試圖交換一些善意回來。
但曾軍士根本沒餘暇理會他,將應急火棒塞進坦戈的手裏,順手撕開了急救包然後包紮著蕭孟身上的傷口。
“老子的戰場急救就沒及格過!”曾軍士悶聲道:“你小子是在難為我。”
“對不起啦,師兄。”蕭孟艱難的笑著,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是我不好。”
“省點力氣吧。”曾軍士歪著腦袋端詳著自己的作品,手裏拈著兩根無論如何都係不上的繃帶笑得有些尷尬。他心裏卻是在止不住的下沉,這少年在剛才的爆炸中,飛身擋在他的麵前,落石尖銳的棱角在他的肩胛上留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
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的話,怕是這孩子要走在他的前頭了。
“問題不大。”曾軍士扯了扯嘴角,強笑道:“好生將養著,你能活下來的。”
“別騙我了”蕭孟咳了幾聲,幾星血沫從他嘴裏噴了出來。他抬起另一條手臂抹了抹嘴角,望著他道:“我自己心裏有數。”他摸出身下墊著的一個小布包,塞進軍士的手裏。壓低了聲音,輕聲道:“這是幾顆實驗型的軍糧,省著點用。”
帶著體溫的圓球輕輕落進曾軍士粗糙的手掌裏。軍士抿了抿嘴唇,“你留著”
“我怕是用不到了。”少年哀傷的笑了笑,眼角餘光瞥過牆角裏發呆的索魯和坦戈道:“必要時候,他們也可以用來充饑。你一定要活活下去。”
曾軍士陰著臉道:“你少說幾句,留著些力氣。”
“我怕我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所以一定要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才行。”蕭孟一口氣把話說完,感覺有些氣悶。劇咳了幾聲,噴出幾口血痰才好了些。
“所有的實驗數據,都在我貼身的一個本子裏。你要親手交給老師”
“我的津貼,都在呂家錢行的一個賬戶裏。你把錢全部都取出來不,不要交給我家他們不缺錢。”蕭孟搖了搖頭,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把錢都寄到大通郡榆州橡樹村十四號,關向南收”他望著曾軍士的眼睛,“你記住了嗎?”
“你死不了。”曾軍士道。
“傷不致死,但已經喪失了戰鬥能力。我不能拖累你。”
“別說傻話。這裏還有三個人,用手挖,也能挖一條生路出來。”
蕭孟搖了搖頭,又猛烈的咳了起來。曾軍士能夠止住外傷的血流,卻對內傷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少年承受著煎熬,像是要把體內所有器官都噴射出來的劇咳整整持續了幾十秒。一縷殷紅的鮮血從少年的嘴角流出來,曾軍士伸出手,輕輕拭去。
“我的東西,請轉交給老師。由他交給我的家人。”蕭孟用交待後事的口吻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然後仰起頭來,渴望的望著軍士。“最後的最後,請給我留一顆子彈。”
曾軍士沉默了幾秒鍾,“小子,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在這裏的。”他站起身來,將少年的配槍拿走,揣在自己的腰間。轉頭冷喝道:“你們兩個蠢貨,歇夠了嗎?都給我起來,把路挖通!”
蕭孟扯住了他的褲腳,眼神中似乎還有話要說。他示意曾軍士把耳朵附過來。軍士依言照辦,耳朵貼在少年的嘴邊。
“保持你的體力,活下去活到我們的人來的時候。”蕭孟喘息了幾聲,強抑著咳意,用極低的聲音在軍士耳邊道:“還有一條導火索,我計算好了的。等時間差不多,就點燃它。能把路炸開。”他猛力推開軍士的頭,急促的道:“好了,話已說完。我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