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看見一家醫館出現在眼前,一時技癢,不管不顧便走了進去,想要跟對方交流一下,各自增長一下見識。
這也是醫生們慣常的提升手段,皇家醫學院是執帝國醫界牛耳的巨無霸。幾乎所有的軍醫以及一半以上的各郡醫院的醫師,都在皇家醫學院辦的各級醫官學校學習過。
而與皇家醫院相比,各地民間醫生所能提升的手段就少了很多。皇家醫學院雖然對這些民間醫生敞開了大門,但是錄取的條件非常苛刻。學習之後,還要全盤放棄自己原來的師承——這對於傳承譜係嚴密的民間醫界來說,和祖墳被人挖了的大恨也差不多。
因此,帝國醫學界處於一種奇特的境況下,傳承自子嬰遺書中關於醫藥內容的官派醫術與帝國土生的醫術壁壘分明。雖然說不上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但也相差不遠了。
從綠島上一路轉悠過來,白靜炘倒是發現了幾家掛著皇家醫學院標誌的官派醫館。他是絕對不會自動走進去的,這幫子官派醫生,一個個眼高於頂。張口閉口把先聖皇帝的醫學著作奉為圭臬,把土生醫術貶的一文不值。
實則在白靜炘看來數百年過去,官派醫術沒有絲毫進步。藥方還是老三樣,唯一值得稱道的是官派的外科治療技術和戰場急救衛生。因為有個大將軍叔祖的關係,白靜炘小時候對官派醫術並不陌生。與當今帝國第一名醫喬季也有著不錯的關係,但這並不足以讓白靜炘放棄自己家傳醫學,改投官派醫學的門庭。
好容易看見一家非官派醫生開辦的醫館,白靜炘自然要進去拜訪一下。他站在門口喊了幾聲,就聽見後院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
“是看病還是拿藥?”
白靜炘肅然道:“信安白氏醫師,路遇貴館,特來討教。”
“那請稍等。”那柔柔的聲音頓了頓回答,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白靜炘站在空蕩蕩的前堂裏,打量著房間裏的陳設。越看越覺得稀罕。要知道,本土醫師和官派醫師的風格完全是兩個世界。本土醫師的診所裏,各種中草藥的櫃子占了絕大多數。醫師的問診台上,頂多隻有毛筆和宣紙。診斷病情,全靠望聞問切。一些比較極端的本土醫師,幾乎本能的去排斥所有的官派醫術的醫藥用具。
而官派醫師就不一樣了,診所裏必備人體骨骼模型,房間裏永遠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問診台上各式醫療器械一應俱全,量體溫的體溫計,聽胸腹的聽診器,用來聚光的凹麵鏡,甚至還有打開口腔用來按壓舌麵的消毒棉簽。
這間醫館裏的陳設,可謂官土合璧。既有本土醫師常設的草藥櫃,也有真人大小的人體骨骼模型;毛筆和宣紙擺在問診台上的左邊,右邊聽診器、凹麵鏡、體溫計一應俱全,擺列整齊;兩條素白的醫師袍掛在衣架上,看大小不太像是男醫師能穿得下的;空氣中遺留著淡淡的酒精味道,與中草藥的濃鬱氣味混合在一起,竟然說不出的舒服,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相合。
等了幾分鍾,一個素衣少女從後院走了出來。朝著白靜炘斂衽一禮,畢恭畢敬道:“白醫師好,我家老師忙碌一天,現在已經休息了。我是她的學生,如果您有什麼見教,問我就是了。學生知無不言。”
白靜炘料想,這家醫師好大的做派。不過聯想到對方很有可能是個女子,也就不那麼介意了。點了點頭道:“尊師師從何人?”
“我家老師的老師很多,隻說其中兩位對她幫助甚大的。”
隨著綠島的快速發展,各路冒險者相繼來到這個帝國邊陲的島嶼。這診所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麵對各地來請教的本土醫師了。靈兒也是熟極而流,不管對方來頭如何,隻消抬出自家老師的兩位師尊,就能讓絕大多數本土醫師望而生畏,知難而退。
“一位是皇家醫學院的喬季老師,另一位是長安醫館的李冠山老師。”靈兒神色中隱隱含著得意驕傲之色,用軟糯的江南之音把呂嫣的兩位老師抬了出來,望著白靜炘,等對方知難而退。
白靜炘一開始自然吃了一驚,這家醫師好大的來頭。喬季現如今隱然已是帝國第一名醫,無人能出其右;那個長安醫館的李冠山,也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乃是帝國本土醫派德高望重的泰鬥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