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三進屋之前,已經製服了吏員的家人。這會兒也不虞自己的麵貌暴露。看見少女那熟悉的發色,心中一動,忙摘下麵罩叫道:“是我!”
“你也來搶郡君哥哥的錢財?”少女見是白天替自己編織頭環的少年,神色稍鬆。身體卻一點都沒有放鬆。提著手中的筆槍冷道:“出去,我就當從來沒見過你。”
蕭十三歎了口氣道:“要不是我逼問出錢箱的下落,你來也是白來。對半分,要不然我不會走的。”
少女瞥了瞥錢箱,料想那些沉重的財貨自己搬走也是費力。索性大方一點,幹脆得道:“我隻要彙票和細軟。其他都歸你。”
蕭十三對那些彙票卻是無感;細軟雖貴重,可也不好出手。金元正好,價值也不見得比那些彙票低,最重要的是,這些金元放在手裏,誰也不知道它們的來曆。於是答應了這種看上去極不公平的分配方式。
兩個剪徑的強人商定之後開始分贓。期間那吏員醒來過一次,朦朦朧朧看見兩個人正在瓜分自己辛苦積攢下來的財產,不由氣急攻心,又昏了過去。
兩人翻牆離開了吏員的家,互望了一眼不發一言,誰也不敢先行把後背亮給對方。蕭十三知道少女還心懷戒備,於是幹笑了一聲道:“我便先走了,小姐你隨意。”剛剛轉過身去,就聽見腳下發出“撲”地一聲輕響。低頭一望,隻見自己下午時送出的信封落在腳邊,幾張彙票露了出來。
“燕姐姐獨自拖著一個家也頗不容易。這錢郡君哥哥不會要,還請你把它捎回去。要是敢私自截留,本小姐第一個把你腦袋鑿出幾個透明窟窿!”少女冷著一張俏臉道。
“你怎會知道我的來曆?”蕭十三奇道。
“我不認識你,難道還不認識那張彙票?”少女譏誚道:“代我向衍兒少爺問好,就說露露阿姨過了仲秋就去看他。”
“好。”蕭十三聽她叫出燕半城家小公子的名字,立刻便知道這少女恐怕跟燕半城的關係匪淺。答應了一聲,彎腰撿起信封揣進懷裏。再直起身時,卻發現少女早已經走得沒蹤影了。
回到旅店,發現大蠻兄弟倆困得睜不開眼,卻怎麼也不敢睡。不由得好笑,敲了敲房門道:“我回來了,你倆安心睡吧。”
大蠻剛剛說了一個“好”字,二蠻的呼嚕聲立刻就震天響了起來。下午的時候,為了讓這倆家夥對自己安心,他將剩下的彙票交給了大蠻保管。自己去城東土地廟取了裝備敲周書吏的竹杠,離開的這段時間可苦了兩兄弟。不敢吃、不敢睡、連小便都憋著不敢去。
兄弟兩人這才體會了蕭執事的辛苦。這筆巨款放在身上當真是一把燒得通紅的烙鐵,炙的兩人生不如死,苦不堪言。每一道投向他們的目光,似乎都滿懷惡意;每一次經過走廊的腳步聲,似乎都是心懷不軌的惡徒。
直到蕭十三回來,大蠻才放下了心事。將幾個信封從貼身的懷裏掏出來,交到對方手裏。連連打著哈欠道:“蕭執事,您可算回來了。”
蕭十三微微笑著,摸出兩枚金元來塞進大蠻的手裏。“拿去喝茶,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
大蠻見蕭十三出手大方,不免心中狐疑。又不好問,一雙眼睛看看手裏的金元,又看看笑容可掬的蕭十三。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蕭十三知道他擔憂什麼,將信封取出來在大蠻眼前晃了晃道:“這些錢一文都沒動,回去我自會和昌叔交待。犒勞你們的都是我自己的私產,跟燕家沒關係。是我看你們辛苦,才賞給你們的。當我是兄弟,就收好了。你若拿著燙手,不妨還我。”
大蠻聽他說得爽利,這才放心。將金元放進貼身衣兜裏收好了,賠著笑臉道:“蕭執事體恤我們兄弟,怎麼會嫌燙手?”說罷又忍不住困意,打了好幾個哈欠。
蕭十三不忍再消遣他,拍拍他的肩膀道:“早些歇息去吧,明天還得跑一整天。跑完這些家,咱們就回去過個團圓節。”
送走了疲倦不堪的大蠻,蕭十三擰亮油燈盤膝坐在床上。取出紙和筆,隨手畫了一張草圖。將燕半城和蕭若連了起來,想了想又在線上寫了露露兩個字。咬著筆頭冥思苦想了許久,終是不得頭緒。自己投身的這個主家究竟有多大的來頭?那個身份神秘的露露究竟又是誰呢?